第一章
“嗯……”轻微地,像是从喉间深处发出的呓语,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夜风徐徐地穿过敞开的阳台落地窗,吹拂着.临窗的鹅黄色窗纱,在皎洁的月辉投射下,卧室内漆绿色的地板上,也荡漾起浮动的波纹。
吱嘎。吱嘎嘎。略微刺耳的磕碰声不是窗帘的勾环发出的,而是离开窗户十步远的单人床上,那五尺厚的弹簧软垫,出于某些重压的动作,不断地发出这些响声。
“滚、滚开……啊……啊。”模糊不清的呓语突然变得激愤起来,一个小麦肤色的青年低吼着,嗓音中还透着粗重的喘息。
青年的手臂在黑暗中挥舞着,拼命地挣扎,最后他终于成功地推开了身上的“重力”,一把掀开被子,飞快地跳下床,但后脚跟还没完全着地,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腰身,彭地一声,狠狠地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不……唔嗯……嗯!”柔软的物体强行堵住了青年企图怒骂的嘴巴,激烈的吮吸声音,顿时回响在这间坪面很大,家具却很少的寝室内。
“做什么……好痛!呜啊……住手……!”在青年好不容易可以开口说话时,声音却迸发出近乎于悲鸣的啜泣声,那欺压着他的,带给他痛苦的“重力”并没有因此罢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嗯……唔。”嘴唇再度被压住,青年的身体不住地颤抖,那一一被挑起的,能把所有意志力都瞬间蒸发掉的欲望烈焰,正在他体内每个角落凶猛流窜!
仿佛要引导它们涌往正确的方向一样,那一直游移在青年被迫打开的双膝内侧的手,来到比青年肌肤更加滚烫的私处上,五指紧紧地圈拢住那儿,极富技巧地用力捋动着。
“唔唔!”一阵惊喘溢出喉咙,却很快被吮吻声掩盖过,青年难耐地抓着床单的手指也发抖起来,异样的火热气息弥漫着整个凌乱的床面……
想要抵抗而半曲起的修长双腿,逐渐变得无力,而腿间那啵哧啵哧的淫糜的磨擦声,又因为青年忍无可忍地滴落少许热液,而越发响亮。
从湿热的顶端直到根部、囊袋,甚至是青年自己都未曾碰过的地方,都被细致而又残忍地抚弄着,一下紧接着一下,对方似能很好地控制住节奏和力度,轻松地挑起他的欲火,然后在快要达到巅峰之时,又强行打压下去,那恶劣的秉性和火热的感触一起无比清晰地传递给青年,让他浑身都冒着热汗。
“唔……住手……”无论是嘴唇,还是身体,明明是被强迫着做,青年的胸口也堵着一团怒火,但是下腹的分身却早已背叛他的意志,如火如荼地燃烧着贲张的热力!
再一次被有力的手指夹紧根部,阻止他释放的时候,那种血管都要爆裂开来的,想要解脱的痛苦,让青年的腰身猛地朝上弓起,几乎抬离了床面,而且瑟瑟颤抖个不停。
像看准这个时机一样,霸道地堵住他喘息的唇舌离开了,一条隐约闪出银色光泽的细线,飘落在青年大口喘息的湿唇上。
“喝……呼呼……”青年张大泪雾迷蒙的眼睛,狠命地瞪着头顶若有似无的,浓黑成一片的身影时,那根一直插在他股后深处的手指,突然残酷地弯折起,一股令脊背肌肉陡然抽紧地疼痛,让青年“不!”地高声尖叫了出来。
“真一!你怎么了?!是我,开门!”砰砰砰!随着十分着紧地呼唤,反锁着的卧室门也被敲得震天响。
“——啊!”大声喊叫的青年——寺岛真一猛地睁开眼睛,发烫的脸孔上一片湿润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滑落下来,白色T恤衫的前襟也已经湿透。
寺岛真一的眼神惶然,双手牢牢地抓着盖在身上的薄被,手不住地发抖,胸中也是急剧地起伏着!
“真一!真一!”门外持续传来急躁的叫喊,寺岛真一彻底清醒了过来。
“梦吗?” 房门反锁着,这里又是二楼,面向庭院的阳台落地窗虽然半开着,可就在院主院内的狗没有吠。地板上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入侵的痕迹。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除了单人床,靠左墙立着的是一个大衣橱,它对面则是一张木头书桌和一把配套的木椅子,右墙靠窗的地方是一个木质书柜,样式也很朴实,就像高中生的宿舍,一目了然。
寺岛真一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才发现喉咙里干渴得冒火。
“川、川崎姐,我没事。”吞了口唾沫,寺岛真一心有余悸地回应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抬手按亮了床边的落地灯,瞬间的光明,让他的眼睛不适应地眯了起来。
“真的没事吗?你刚才叫得好大声。”门外的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再粗鲁地摇动门把手。
“嗯,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啊?!”寺岛真一想起身去开门,但膝盖才一动弹,大腿内侧那湿热的黏糊糊的感触,让他顿时僵住不动。
就算不掀开被子去看,他也知道那是什么,虽然正值精力旺盛的十八岁,但是经历那样屈辱的梦境,自己还能达到高潮,寺岛非常懊恼地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原来是做噩梦啊,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呵呵,不过想想也是,有哪个贼敢跑到这里来啊。”
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不灭”事务所,远近闻名,光是那种好像有鬼魂注视着你”的诡异气氛,就让普通人逃之天天,恐怖的怪谈加上脾气十分占怪的老板。让那些敬畏鬼神的人自动将这里划为禁地。
其实,这里也只是普通的欧式别墅而已。
“对不起。川崎姐,打扰了你的美容觉。”寺岛真一看了看窗外已经泛出银白色的晨辉。
“寺岛君,既然这样,你就给本小姐做顿丰盛的早餐吧。”
“咦!这个……”川崎千代子的早餐,绝对不会是煎蛋、烤面包外加咖啡的搭配,而是不知道从哪本美容杂志上看来的,捣碎的稻穗壳,种里的香菜,小番茄等等十几种无机食品。
光从大小不一的瓦盆里挑选出成熟的蔬菜,然后洗切干净就得要一个半小时……想到这里寺岛真一的脊背就开始起毛。
“真是期待啊!那我再去睡一下哦,还有,老板的早餐也拜托你了。”轻拍了两下门,川崎千代子便回去了走廊对面的房间。
“唉……”仰头栽倒在床铺上,刚经历了噩梦,紧接着就是草莓色围裙吗?寺岛真一瞪着白色的天花板,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浴室。
浴室在一楼,这栋三层楼高的,具有浓厚欧陆风格的别墅(顶层是阁楼),据说已经有六十年了,偌大的后花园里还有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喷水池水管几年前就坏了,池子现在县千涸的)。
别墅里总共有十九个房间,两个会客厅,因为住户只有三个人,所以一楼靠右,二楼靠左的房间都是空置的,没有钱请佣人,所有的家务活,包括走廊上的过百米长的古董波斯地毯,都要靠他们自己,或者说是声卑真一动手清理净。
他从十四岁(国中三年级)开始就寄宿在这里,到今年正好是第五个年头, 虽然家务活繁重得非常人可以胜任,但寺岛真一仍旧很喜欢这个“家”,除了最近古怪的梦。
叭嗒。
拧开浴室的喷头,数十道热气腾腾的细水柱就喷涌出来,水流很急,哗哗冲地刷在肩头上,很舒服,让寺岛真一不觉低下头,把整个脑袋都伸进湍急的水流里。
滚滚水珠顷刻沿着前额的黑发,耳廓,以及脸颊不住地流淌,有些呛进了鼻子和嘴巴里,那是一种窒息的感受,却让他的头脑清晰了起来。
那个梦第一次发生在一个月前的深夜,毫无预警地被舌吻的震撼感,让他从床上猛地跳醒,心怦怦地狂跳,满头大汙,气喘吁吁!
然后是在两个星期前,因为准备古文法考试,他在书桌上趴着就睡着了.恍惚中感觉到有什么人从背后抱住了他,睡衣的扣子也被解开,一只手仲了进来,放肆地玩弄起乳尖。
酥酥麻麻的异样感受,让他顿时惊惶不已,才叫着“不要!”地挣扎起来。
大腿间的另一只手擢住了他的分身,揉搓了起来,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全身的力气瞬间被击溃。
哐当一声惊醒时,才很愕然地发现自己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板上,书本撤落在周围,下意识地低头看身上的睡衣,虽然有点乱,但扣得好好的,不过最让他涨红脸的是——居然为此梦遗了。
“可恶!”想到这里,寺岛真一就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向湿漉漉的青花瓷墙,第三次的遭遇更加离谱,就在五天前,他在晚餐时多喝了一瓶啤酒,回到房间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痒痒地像是微凉的发梢扫过脸孔的感觉,让他不耐烦地想要挥开,才抬动手臂,就发现手臂竟无法动弹?!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束缚在床头支架上。
“啊!”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像坠人某个不知名的空间,眨了眨仍旧酸涩的眼睛,他很惊慌地挣扎起来,双腿也拼命踢蹬着。
下一个瞬间,脚踝也被同样的光滑又坚韧的东西缠住,这好像细丝拧成的光滑“绳子”上有着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道,不但压制住他拼命挣扎的双腿,还能牵引住人的双腿往两边分开,直到“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床尾的铁架上。
“卑鄙!混账,……放开我,”在空气也似乎凝固住的黑暗里怒吼着,直觉有什么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那种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捏住的恐惧感,让他的额头挂满了冷汗。
“可恶!”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大腿肌肉在微微地抽搐,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立刻发生剧烈的反应。
眼睛瞬间变成暗红色,瞳仁深处攒动着与生俱来的火焰,那是净化这火,同时也是真实的火焰!
“哼,不管是什么混蛋东西!我都要烧爆你,”说着,一股灼热无比的气流便猛地自地表窜起,在漆黑一片的床铺周围滚滚涌动。漆木地板被烧焦了,刺鼻味道一阵浓过一阵地散发在热腾腾的空气里。
然而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让寺岛真一猛地停下了动作,汗湿的身体绷得更紧!
“呃?!”尽管看不见,也无法动弹,但是运动衫的卜摆被卷起,一把拉高到腋窝下的清晰感触,让他眼睛陡然瞪大,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没有用?”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按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像是感受那里的弹性一样手指来回地打着圈儿,恣意地抚摸着,令人毛骨悚然。
咔嚓。腰带扣被解开的声音,他还来不及叫出声,牛仔裤连同内裤一起,被剥离了臀部,一直褪到分开的膝盖那儿。
“住手!变态——啊~!”冲出喉咙的怒骂,因为某种炙热地喷吐在肚脐上的气息而变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那舔着自己的舌头,还是摸来摸去的双手,明显都属于同性的。
“该死的!要发情也看清楚对象!”拼命挣扎地扭动腰身,寺岛真一忍无可忍地又想爆发出自己的“力”,但是这次——力量竟然使不出来?!
被控制不止是四肢,每个毛细孔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除了感受那个人不断给予自己的热力……什么都不能做。
像是玩够了他的腰和胯骨后,手指沿着光滑的臀部曲线一点点往下滑另一只手则朝上游走,停留在急剧起伏的胸前乳首上。
“……唔!”好比电流瞬间通过一样,被手指不停地拉动捻转的乳首’逐渐饱满地挺立在黑暗中。
另一边的乳首则被火热的口腔包容住,牙齿轻轻地咬过乳晕,舌头则舔卷着娇嫩的尖顶。
“啊……停下……呜。”寺岛真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肩膀颤抖得厉害,几次试图压抑住脆弱的呻吟,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
抚摸 着他的胸口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还没明白过来。下颌就被纤细的手指扣住,为热的舌头强压了进来。
“唔……唔……”被迫交融在一起,交换着彼此唾液的吻,浓烈到了焚烧一切意识的地步。
寺岛真一模糊中察觉到一直按着他臀部的手掌,一点点地摩擦着往大腿根部深入,手指还隐隐地碰到某个他平时想也不会去想的私秘地。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这让他说不出地害怕,不顾一切地反抗起来,但还是悍然侵犯他的“那个人”,似乎总能更早一步地预料到他的行动。
“呜!”突然狠狠地闭上嘴巴,牙齿磕到的却是自己的舌尖,因为对方更快地抽离了,甜腻地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吃痛的唇辦上。
虽然没能咬到对方,但是股间的手也抽了出去。寺岛真一分不清是因为舌头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睫毛也变得湿漉漉的。
“呼……”刚刚喘过一口气,随着床脚发出吱嘎地响声,他整个下半身都被黑影压住,有力的双手扳着他的膝盖,更分开些。
“嗯……啊!”尽管满腔怒火,可是在股问的分身突然被对方张口含住时那种强烈地快感,让他除了浑身猛地颤栗以外,发不出拒绝的声音。
心脏咚咚地跳得厉害,血液像沸腾了一样,在那折磨人的狂猛欲潮下,唯有咬紧牙关,才能抑住那不断溢出唇齿间的呻吟……
被恣意爱抚了整晚,第二天膝盖都在发软。
“难道是梦魇?”寺岛真一突然这么想到, “既然没有入侵痕迹,那么就是梦中之鬼?”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特别受一些超自然东西的偏爱。
——“也许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想把你拖去那个世界吧。”老板这样说过。
“因为喜欢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掉我?”寺岛真一至今无法理解老板说的话,而且因为怕鬼,在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前,他已经把它们干掉了,淫乱的梦魇?遇到这种事还是头一遭!怎么会被梦魇缠上呢?
“如果是梦魇,是不是找川崎姐帮忙比较好呢?”寺岛真一很认真地想道。川崎千代子拥有探寻人类记忆和噩梦来源的能力。
可是在梦里被一个男人玩弄了,实在是讲不出口呀!
……
浴室里的水哗哗地流着,升腾的雾气下,已经看不见对面墙上的古董镜子,寺岛真一双手握拳地撑在熏热了的墙壁上,眉头皱拢着,任由水珠从脸上滑下。
加上昨晚的噩梦,已经是第四次了,而且侵犯的举止一次比一次出格寺鸟真一实在很担心自己的贞操。
被梦魇吃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关掉喷头,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积郁在胸口的焦躁也像被吐了出去,寺岛真一明白现在更应该保持头脑清醒,考虑怎样在梦中击退梦魇,要问一下老板吗?
浴室门被飓风刮到一样地猛然弹开,整扇门包括上半部的彩色玻璃装饰璃的连续震响,让人心惊它是否会崩裂开来!
那里垂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一百八十三公分),身着紫色锦缎睡袍的华丽男子,他那头乌黑的波浪似的长发柔顺地散过肩膀,一直蜷曲到腰间那绣.金边玫瑰的绸腰带上。浓黑的卷发下,是一张白皙精致的,仿佛由造物主精心描绘出来的脸,疯狂地迷恋着他,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是那么地无可挑剔,但又不会让人联想到“人妖”
“中性天使”等名词。源赖忍拥有玫瑰花香般的诱惑,对异性而言,是花样的男子。
当然,这仅限于他睡够了觉,脑子清醒的时候。
翡翠绿的双眸迷离着,要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里毫无焦距,就连浴室门的大声悲鸣,也未能让他冰山一样又冷又硬的表情有任何变化。
脚下是黑缎面的拖鞋,他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与其说是看到了前方的目标物,倒更像是凭借着习惯性,突然加快了脚步,最后站定在白色的抽水马桶前。
啪,毫无感情地掀起厕板后,又拉开绸腰带,然后很自然地掏出那象征男人的东西,旁若无人地方便起来。
那咚咚地水流声清晰地传人寺岛真一的耳鼓内,让他吃惊地不知是否该叫醒他,门依旧敞开着,在流通的空气下,水汽很快就被吹散,那个只有女人,也只准女人看过和碰过的老板源赖忍的分身,在紫缎袖口下时隐时现。
虽说不是第一次看到同性的下体(在大学登山社的盥洗室里,男生都是脱光衣服一边笑,一边冲凉),但是像老板那样的男人,还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小心偷窥到别人隐私的负罪感。哗哗的抽水声打断了寺岛真一的神游,老板转身走向贝壳形的洗手池,冲干净手后,又拿起旁边的白色毛巾擦干,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正当寺岛认为他要出去的时候,老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脸,翠绿色的眸子子盯上了他。
寺岛真一的嘴巴因为抽气而张大,没有发出声音。
那令人汗毛倒竖的认真眼神,看着寺岛真一湿漉漉的头发,然后一直往下,游移到了他的下半身,优美的嘴唇上扬,微笑道: “喔,原来你长大的不光是个头啊。”
寺岛真一还没有反应过来,老板就又砰地关上浴室门,离开了。
“呃……”对面雕花钢框的古董镜,无比地清楚地照出寺岛真一此刻的姿势,因为他刚才正好要跨出浴缸,右腿踩在缸沿上,膝盖大咧咧地分开着,把他腰部以下的地方全部暴露了出来!
“啊——!”羞耻地惨叫,寺岛真一已经完全石化在浴缸里。
第二章
哧啦,煎锅里冒出一股黄油荷包蛋的香味,给这阳光明媚的早晨,增添了一份甜美的生活气息。
在等着给荷包蛋翻身的时候,寺岛真一的目光投向左侧的窗户,带着岁月痕迹的青铜窗户向庭院敞开着,可以望见把树组成的树篱,树篱后边是广阔的庭院,院子中央有座历经六十年风雨的罗马式喷水池。
寺岛真一出神地望着庭院,暂时忘记了烦恼,也没注意到那个站在厨房门口,正盯着他看的男人。
源赖忍是来吃早餐的,穿着银灰色的古驰西装,搭配了一条斜条纹的领带,那头漂亮的黑色卷发依然散开在肩膀上,垂到腰间,作为专门处理“不可思议事件”的“不灭”事务所的老板,完全睡醒时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他的客人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女性,用他的话来说:
“男人为女人解决麻烦是天经地义的,因为给女人带来麻烦的往往都是男人。”
当然,对事务所仅有的两名雇员,川崎千代子和寺岛真一来说,那不过是老板喜欢亲近女性的一个借口罢了,最有力的证明是老板从不会看着一个男人超过三秒钟。
源赖忍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不过,他现在竟然力打破了惯例,盯着寺岛真一超过了一百八十五秒。
“还是有很大变化的呀……”自言自语地叹息着,源赖忍想起五年前,寺岛真一出现在事务所门外的样子。
长头发,套着一件成年人的衬衫,衬衫也脏污不堪,光着脚,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更要命的是,身边还聚集着大量的恶灵,那种恶心又恐怖的场面,源赖忍想起来就反胃,这样能“缠鬼”的人实在罕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源赖忍本来不想开门的,可是一想到众鬼“蚕合”男孩时,那场面会更加恶心,最后还是让管家川崎千代子把男孩带了进来。
他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封住屋外暴动的恶灵。
而现在的寺岛真一,变化很大,一头黑发修剪得干净利落,浏海很短,露出清爽的额头,脸孔轮廓分明,充满朝气,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类型,唯一不足的地方是眼睛的颜色太浅,淡淡的茶色,一有什么情绪波动,立刻就会表露出来。
运动型的美青年,目测下身高应该超过一百七十八公分,手脚修长,肩膀的线条也完美,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那阿多尼斯式性感的窄腰,(源赖忍自动忽略掉了前面的草莓色围裙)。
不知为何,目光一旦落到那窄腰上,源赖忍就有点情不自禁……
“早安!老板,你堵在门口干什么呢?”川崎千代子气喘吁吁地道,她穿着紧身的运动装,脖子还搭着一条毛巾,满头大汗。
“千代子啊。”源赖忍说着让开了路, “跑完了?”
“是呀,老板你还没有睡醒吗?”川崎千代子笑着快步走了进去。
“——哈啾!”寺岛真一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真一,你着凉了?”川崎千代子在餐桌前坐下,把桌上的纸巾盒递给寺岛。
“大概是早上洗澡的时候……不过没事。”等他从被老板看光了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时,没擦干的身子早就凉透了。
“要注意身体哦,啊,我的早餐已经弄好了?”眼尖的川崎千代子看见烤箱里已经烤好的薄饼,十分高兴.
“是啊,我拿给你。”把煎好的荷包蛋夹出锅子后,寺岛真一戴上棉布手套,准备去拿煎饼。
然而一声不吭,走到他背后的老板,突然抱住了他:
“哎?”寺岛真一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梦魇……难道是老板……
“抱起来果然很暖和,但是也硬梆梆的。”源赖忍紧拥片刻后,感慨似地评价道: “到底还是女人好哇……”
嘭!砰。当!
随着一阵餐桌椅发出的激烈地碰撞声,和谐的早餐时光也结束了。
“糟糕!要迟到了!我走了!”十分钟后,寺岛真一急匆匆地咽下吐司,迅速地脱下围裙,奔出厨房,他真的是太愚蠢了!源赖忍根本不可能是梦魇!
“谢谢你的煎饼,路上小心。”川崎千代子笑着冲他挥挥手,不一会儿就听见玄关那里传来刺痛耳膜的关门声。
“千代子,你不觉得真一最近有点奇怪……啊,疼疼,轻点嘛!”
“奇怪的人是你吧,真一是男孩子呀,又比你小六岁,你已经饥渴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了吗?——活该被揍。”
川崎千代子捏着一根沾满药水的棉签,往源赖忍微微抽搐的,破了皮的嘴角边擦着。
“被你这么一提醒,确实有那么点感觉了,那,来满足一下我的饥渴吧。”源赖忍故意把头仰得高高地,逼近千代子。
“哼。”川崎千代子狠狠地用棉签戳他的伤口,冷笑道:“老板,对我撒娇可没用,我讨厌年纪比我小的男人.”
“哇,好疼!你好狠毒啊,对真一明明很好的。”
“那是因为他可爱。”
“是可怜没人爱吧……”源赖忍咕哝,那种事故体质……
“老板,”川崎千代子使劲瞪他。
“唉,话说回来,打电话叫谁来陪我好呢?我又不能出去。”揉着嘴角,漱源忍自言自语地道。
“你乖乖待着不好吗?要快点恢复原状,老板的脸孔也是事务所的招牌呀。”
叮咚,叮咚。
一阵嘹亮的门铃,打断了两人互相瞪视着的谈话。
“有客人上门了?”
“真罕见一大早就有客人呀!”赶在老板之前,川崎千代子喜滋滋地迎了出去,对于奉行女权主义,又已经三十岁的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LV、美容与金钱,男人排在第四位。
已经过了上学高峰期,地铁站里的人少了许多,寺岛真一搭上车,在空荡荡的车厢里,闭起眼睛补眠,既然已经迟到了,他再赶也没有用。
寺岛真一就读关西学院大学,是文学部地理系的一年级生,会选择这样冷门的专业,是因为他酷爱野外涉足和攀岩运动,而且还小有名气,现在是学校登山社的骨干。
“xx站到了。”
地铁到站后停了一下,走进来三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她们发现了寺岛真一,拿着粉色的hello kitty手机偷偷地拍着寺岛真一的睡脸。
“好帅啊,你看他长得好像明星哦。”
“说不定就是尊尼的新人呢,他没穿校服呀,嘿,这个角度更好看耶。”
“真的,我看看!”
见寺岛真一没有反应,她们更肆无忌惮地嬉闹起来,抢夺彼此手机拍到的照片,其中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邻座一个小孩,孩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裕子。”一旁的母亲赶紧抱起孩子,女孩子们在拼命道歉!
寺岛真一因为孩子的哭声而惊醒,这个声音和他的记忆突然重叠在了一起。
“妈妈……”’
“滚开!你这个怪物!魔鬼!”
“我怎么会生下这样的东西!这样的……”
嘭咚!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寺岛真一搭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觉握成了拳头!
在记忆里,妈妈的脸永远是朦胧的。
寺岛真一深吸了口气,地铁仍在前进着,窗户两边非常黑暗,空气有点湿冷,是一种黏糊糊的带着泥土味的湿气,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奇怪,怎么还没到啊。”一个玩着手机游戏的女生首先发出质疑,她的同伴看起来也有些不安。
“从刚才起窗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一盏灯,一根电缆都没有!”
“地铁站停电了吗?”
“那也不会什么都看不见啊!喂,我觉得很冷耶。”搭话的女生哆哆嗦地说,抱紧了双臂,车窗上,水汽在凝结,结成霜一样的物体。
又来了吗?
寺岛真一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有这样的能力真是让人觉得悲哀,头顶上的灯闪烁了一下,眼角瞥到最里面的座位,一个高中女生低着头坐在那里。
她安静地坐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发紫的皮肤,被车轮碾过的脸有什么不妥。
寺岛真一心跳得厉害,恍惚中看见一个少女,拿着黑色书包,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失足掉下站台.被刚好到站的地铁碾到……
这时,脚下的地铁也摇晃了一下,好像压了什么东西,寺岛真一惊出一身冷汗,在被恐惧彻底打败之前,他站了起来,想放出净化之火,可是才集中精神地铁就到站了!
车厢内的灯光突然明亮了起来,把难闻的泥地湿气驱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驶不到尽头的黑暗,只是幻觉而已。
“又跑掉了?”寺岛真一有些困惑地踏出了地铁门,不一会儿,身后的地铁门就又合上了,以前,
“恶灵”一旦抓到他的足迹,必定穷追猛打,散发着非置他于死地的凶残执念。
而现在,“恶灵”会突然地自己消失,寺岛真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因为他的净化之火也是真实的火焰,除灵的时候经常会造成破坏,还要请川崎千代子消除路人的记忆,价格不菲。这就是为什么,替“不灭”事务所工作了五年,他还是穷人的原因。
“算了。”没事最好,既然能轻松松的过日子,寺岛真一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拎起牛仔挎包,快步走向地铁出口。
“不愧是寺岛君,连‘相扑大神’的课也敢翘!”
大老远就冲寺岛真一打招呼的男人,有着一米八零的个子,俊朗的五官,穿着时尚的休闲套装,风度翩翩,天生的衣服架子!
“我也是没办法的。”嘟哝着,寺岛真一朝他跑去。一路上很多女生向他们行注目礼,关西学院大学有着一百一十二年的历史,是一所实力雄厚的名牌私立大学,因此不仅很难考上,学费也是非常的昂贵,这里的学生多为富家子弟,将来都要继承家族事业,是典型的贵族学校。
这个一脸笑容的青年就是这样,他叫夏衍,十九岁,祖籍中国台湾,父亲在大阪工业区拥有六间化妆品加工厂,也在银座开设高级时装连锁店,葛衍是未来的社长。
夏衍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夏央,是这里法学部三年级的学生,和夏衍相同的是,夏央长得很可爱,睫毛浓密,有点卷,浅褐色的眼睛,笑起来甜甜的,憨憨的,让人联想起维尼熊,个子也只到夏衍的肩膀处,因此被学院的女生们冠以“维尼宝宝”的绰号。
夏央从不承认这个绰号,他能说会道,言辞犀利,外表和性格完全不同。寺岛真一是先认识夏央,再认识夏衍的。
那个时候,学校风云人物之一的夏央突然来到登山社,要求加入。
“医生说我的眼睛不好,因此夏衍从不带我一起登山,但是只要一次就行,我想从山崖上俯瞰整个日出的景色。”
很难想像眼睛这么漂亮的人,竟会患有先天性视网膜萎缩的恶疾.那时候寺岛真一吓了一大跳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样喜欢上了这个人。后来经由夏央的介绍,同为攀岩爱好者的夏衍也加入了登山社,这可是学校的大新闻,一直默默无闻的登山社突然热闹了起来,夏衍还动用了父亲和校长多年的交情,增加了登山社的活动经费,现在他们三人是大学内登山社团的骨干,寺岛真一和夏衍负责培训新招募的成员,夏央学长则是社团活动的财务和法律顾问。夏衍和夏央都是属于天才级别的学生,校内风云人物,能得到他们的友情,寺岛真一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事故体质,老是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为了不连累别人他总是一个人独处。
可就算这样,中学时代他还是被人议论成“会走路的瘟神”, “有寺岛在,我们就不参加!”
“谁知道兔子是怎么死的?我们组毕竟有寺岛嘛!”等等攻击性话语。老师也怕他,常常找借口把他排在课外活动之外,就算有女孩子喜欢寺岛,也怕染上不好的名声,而放弃告白。
源赖忍曾经非常担心寺岛真一会患上抑郁症,封闭在黑暗、血腥的世界里,这五年下来,他既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白暴自弃,反而直面这一切.让濑源忍直呼他是粗神经!
夏央和夏衍都丝毫不介意他的事故体质,夏央说: “我生来眼睛就差,这也是运气差的表示吧,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这个。”
夏衍则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坏运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信念太强烈,认识的三个月来,虽然有过好几次意外,像高压线漏电,电车脱轨,电梯掉下来.却没有任何人受伤!
真是不可思议,难道那些恶灵都转性了?”寺岛真一很困惑,根据老板的话,不吞噬他,恶灵是永远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夏衍笑着拍了拍寺岛真一的肩膀。“没什么。”寺岛真一也笑了笑,两人肩并肩地走向教学大楼。“对了,放学后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夏央说下个月有社团活动,让我们把需要买的东西全写下来,他好分配资金,还有这次会让新社员参加,实地体验一下攀岩的乐趣。”
“行啊,今天正好是周末,要是太晚了,你还可以住下来。”
“真的吗?”
“嗯,有哪里奇怪吗?”寺岛真一见夏衍笑得都快咧嘴了。
“没有,就这么说定了!”
当两人踏进阶梯教室时,上课铃声正好鸣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寺岛真一坐了下来,夏衍也放下地质学的课本,坐在他身旁。
教室里大概有一百多名学生,身材发福,头顶微秃的森本教授拿起点名册,开始逐个点名,那拉得长长的音调和催眠无异,寺岛真一实在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支起下颌,侧头看着窗外明媚的景色。
最显眼地是那棵高大的古樱,好像已经有八十年历史了,枝干粗壮,绿叶浓密,古樱花树的下面是一个花坛,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一种淡淡地芳香随徐徐吹进来的初夏暖风,熏染着空气。
沙沙。古樱的枝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人们在窃窃私语,“好困……”寺岛真一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打起盹来。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真一……”
“嗯?!是谁!”寺岛真一猛弹起身,像做了噩梦一样冷汗淋漓!
“真、真一。”夏衍急急拉扯着他的衣袖, “教授叫你呢。”
话音刚落,一个粗涩的男低音不快地响起, “寺岛君,怎么点了三次名才回答?”
“真对不起。”鞠躬道歉后,寺岛真一惶惶地坐了下来,心跳仍然很快。
森本教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打开讲义,开始讲课。
“最近的兼职很辛苦?”夏衍一边做笔记,一边小声问道, “你好像不够睡。”
“没有啊,那些孩子还是满听话的。”真一在游泳池做救生员,周日的兼职是某俱乐部的室内攀岩教练,他还在加油站打工,为了付昂贵的学费他全年奔波个不停。
夏衍很想替真一付学费,可是也知道真一绝对不会接受,自己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寺岛真一决不会要求别人出手。
“怎么,你有话和我说吗?”见夏衍盯着他看的样子,寺岛真一问道,他现在已经平静许多了,刚才也许是幻听,大白天的,梦魇怎么会出现?
“不,没事。”夏衍摇了摇头, “我只是……”
“什么?”
“算了,今晚我能去你家吧?”
“当然了,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又不是没去过。”寺岛真一微笑着。
“真一……”不知道为什么,夏衍始终有点担心。
“不灭”事务所远离大阪市中心,在一片宁静的高级住宅区内,这片仿欧洲小镇风格的住宅区有一百五十多栋别墅,大多建于昭和时期,这些别墅的面积虽然不一样,但是铁门上的家族徽标全是一样的,都是一条有着蝙蝠翅膀的黑蛇这片豪宅包括后山和公路,都属于日本一个古老的家族——源赖氏。
虽然和老板源赖忍朝夕相处了五年,寺岛真一却一点都不了解他,或者说,原以为了解了,但未必真的了解,源赖忍是个花花公子,左拥右抱,看上去很没有节操,却是十分地尊重女性,极度厌恶男性,真正了解他的人,大概只有川崎千代子了。
川崎千代子倒提起过源赖忍不少事情,说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大少爷”,“本家最无可救药的继承人”, “迷恋鬼神学说结果被家族踢出来的笨蛋。”等等。
后来寺岛真一了解到,源赖忍是为了开这家处理灵异事件的公司,才被家族断绝经济来源的。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开这样诡异的公司,为什么五年来都不出事务所一步,这些寺岛真一都不明白,甚至川崎千代子也不知道。
源赖忍是一个奇怪的人,同时也是救了他一命,收留他的人,寺岛真一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那铁门上的家族徽标。
“每次看到它,都觉得它像活的一样,很可怕。”夏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一回过神来, “有吗?”
虽然蛇头看上去狰狞邪恶,寺岛真一却喜欢它,因为它上面伏着的是守护灵,让他安心。
“总之,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夏衍也下了车,让司机回去,寺岛真一推开沉重的铁门, “走吧。”
这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古宅,形形色色的布景植物,高大且整齐的桦木林浮雕螺旋楼梯,院子里还有一座白色的,精雕细刻着藤蔓图案的铁制凉亭。
整个住宅都充满古典和浪漫的气息,庭院也布置得十分考究,就是缺乏园丁打理,花开得很杂,花圃里也有很多落叶,大宅子靠北面的墙体上爬满了常春藤,轻风一吹,叶片就撩起一阵绿色波澜。
正门前有个青铜把手,上面同样雕刻有家族徽章,寺岛真一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老板源赖忍优哉地从小客厅里出来漂亮的脸上丝毫不见早上的伤痕。
“亲爱的,我肚子饿了,要不要去街口那家法国餐厅?”
寺岛真一才脱下球鞋,就看到一个身材劲爆的女人也从小客厅里走出来,她面色潮红,胸口的纽扣也是松开的。
“我要在家里吃。”源赖忍一点都没有约会被“家人”撞见后的尴尬。他冲寺岛真一眨了眨眼,眼神似乎在调侃着: “怎么又是这个男生。偶尔带个女生回来嘛。”
“我又不是你。”寺岛真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今晚这位女士想吃法国大餐,真一,你要好好准备噢。”源赖忍径自吩咐道。
“知道了,老板。”寺岛真一有气无力地应着。
“夏同学,希望你玩得愉快。”源赖忍又微笑道。
“啊!是!”夏衍认识那个性感的女人,她是最近很红的国际电影明星,听以才呆了一呆,现在猛然回过神,赶忙鞠躬, “打扰了!”
“夏衍和我要讨论社团里的事,所以他今天会在这里过夜。”寺岛真一说道。
“可以,不过他睡在哪里?客房不是已经变成储物室了?”
“睡我的房间啊,有晒好的被褥,不过夏衍,你可以睡床。”
“我无所谓的,又不是女孩子,睡地铺就行了。”夏衍耸了耸肩膀道。
“这样。”源赖忍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女朋友不停地催促他,说想在晚餐前去花园逛逛.
“那晚餐时见。”源赖忍点了点头后,就和女友出门去了。
“我们上楼吧。”寺岛真一带着夏衍走上楼梯。
“这里可真够大的,不过比上次来的感觉更空荡了点。”上了二楼后,夏衍打量着空荡荡的走廊,门窗紧闭着,虽然是豪宅,却有种经济拮据的感觉。
“是啊,这儿本来有两套古董家私,但上个月被一家影视公司租借走了,对了,就是楼下那位女士要拍的电影。”寺岛真一回答着,心里却想着梦魇的事。
老板佳人有约,那么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理睬灵异事件了,这么想来,夏衍今天能来真是太好了,如果晚上做了噩梦,夏衍一定能把他推醒。
寺岛真一有些害怕一个人睡觉了,有夏衍在,多少能安心一些。
“我记得是这间吧?”夏衍叫住差点走过头的寺岛真一。
“啊,对。”魂不守舍的真一走过去开门.
喀嚓!开了,整洁而简朴的房间,洒满落日的光辉,宁静而祥和,寺岛真一有种终于回到家的感觉,一直高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上次只是它侥幸逃脱了而已,今晚一定能……”就算是虚无的梦魇,也逃不过净化之火,真一走进了屋内。
第三章
“喝……呼!”粗重地喘息着,寺岛真一咽下一口唾沫,现在是夏天,可是旁间里的气温却冷得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空气里有水的味道,一种冰冷彻骨的水,寺岛真一呼出的热气,扩散在墨汁一般的黑暗里。
寺岛真一拼命睁大眼睛,环顾四周,浓浓的黑暗里,似乎潜伏着力量,一种很强大的力量,不是一般的恶灵!
“谁在那里!快点出来!”看样子是在梦里,寺岛真一大声叱道,那浓浓的黑色毫无动静,像在吞噬他的“恐慌”。
“混帐!你在耍我吗!?”向来没什么耐性的真一更加烦躁,愤怒的眼神就像随时会扑向敌人的狮子,“我不会输给你的!回到你的世界里去!”
黑暗渐渐地退了,像潮水一样,缓缓地退开,真一刚松口气,却发现它不是退散,而是凝聚起来,由大片的黑暗,变成了人类一般大小的黑影,寺岛真一看呆了,是什么东西?
早知道就恶补一下灵异学的知识,因为并不想做阴阳师,他对鬼怪,法术,地狱什么的,都一知半解。
老板现在应该和女友在一起,川崎千代子肯定是熟睡了,怎么办?
刹那间真一很想逃跑,可是他才移动了一下脚步,就感觉那黑影也移动了,它的动作似乎能牵动周遭的寒流一样,一股寒气直逼他的脸面!
极快的速度!寺岛真一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梦魇有这样的攻击速度。他赤裸的双脚钉在原地,“绝对不可以躲开,一定要打倒他!”他在心里这么大吼。
看不见。
明明黑影已经来到跟前,但是除了黑色,他居然什么都看不见。
新的恐慌 撷住了他,身体本能地转向窗台的方向。
虽然是在睡梦中,但房间的样子,地板上的月光,还有飘动的窗帘,都十分地真实,寺岛真一想借月光看清楚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要来就来吧。”豁出去般地说着,寺岛真一拔腿跑向十步外的落地窗。
但是他却被抓住了,被一团黑色的物体拦腰抱住,和周围寒冷的空气截然不同,那物体有着暖和的体温?
寺岛真一立刻挣扎起来,但那力道很强,勒得他腰都痛了,“放开我!”他大叫,突然耳根一热,有东西吸住了他的耳垂。
柔软的,湿热的物体,舔着他的耳垂,然后探入他敏感的耳窝。
“不要!!”寺岛真一惊慌失措,但那力量更加强了,像迫不及待地抱住他,把他拖进某个宽阔的胸膛。
“浑蛋!放手!”寺岛真一再次大吼,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传来夏衍很困倦的声音,“真一……你在干嘛?”
犹如晴天霹雳,寺岛真一的心里咯噔一惊,失去血色的嘴巴半张着,却说不话来。
“真一,是你吧?”夏衍的声音清晰起来,好像眼睛已经能够适应黑暗。“你怎么起来了?”
夏衍可不是川崎千代子,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那么——不是梦?!
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在睡梦中骚扰他的恶灵,竟然不是梦魇,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寺岛真一的脸色唰地变白,“放开我!!”猛地掣出被抱住的手臂,强悍地用肘部攻击,虽然没有击中那个混账的脸孔,可也迫使对方放开了他。
“夏衍!待在那里,别过来!”一边冲同伴大喊,寺岛真一边奋力地朝前一扑腾,离开那黑影足有五步远。
“你到底是谁?!对我用了障眼法,还是催眠术?!”转身和黑影对峙着,寺岛真一剑拔弩张!恼火自己居然会被这种小伎俩蒙骗!
黑影没有说话,但是轮廓逐渐明朗起来了,像是吸收了月光的精华,显出形体,很高大的男人,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气势逼人,有一头仿佛水蓝色月光凝聚而成的乌黑长发,笔直地一直披垂到腰部以下,好像传说中的精灵,然后,五官也清晰了,黑色的眼睛,像乌鸦翅膀一样邪恶又神秘.
光是从他身体周围的邪气,寺岛真一就知道自己碰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对象,老板曾经说过,鬼是分很多种的,生在地狱,每一分钟都充满了痛苦,为了获得更强在的力量,恶鬼们彼此吞噬,使怨气更加沉重,但是有一个鬼不同,他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掠夺一切,他的力量是无尽的,就是顶级的阴阳师,碰到那种鬼也只能自叹倒霉,那个就是——暗界之王。
普通的恶灵不可能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再怎么迟钝和无法置信,寺岛真一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冻结起来,四肢变得僵硬,就连视线也无法转移,牙齿在打颤,完全是不由自主地,而且——好像由于夏衍的出现,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得更冷,犹如冰窖一样侵肌彻骨,冻得脸颊都疼了。
那不是普通的邪气,还有愤怒,汹涌狂暴的怒气,“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然都没有说话,但寺岛真一可以感觉得出来。
下意识地,他抬起了沉重的手臂,面无血色地说,“不关他的事,放过他!”
可这是在火上浇油!
不知道是否因为寺岛真一命令式的口吻触怒了鬼王,还是他想竭力保护夏衍的心意,总之鬼王的怒气是不消反盛!
鬼王伸出修长的手,一枚漂亮的菱形宝石戒指,在黑暗中闪烁着罕见的粉色光泽。
这可能是帝王身份的象征,和老板的家族徽章一样,但是寺岛真一无心去研究这奇怪的戒指,他脸色大变,因为鬼王的手指正对着被邪气震慑住而无法动弹的夏衍!
“住手!!”心跳嘎然而止,寺岛真一声嘶力竭地喊着,浑身迸发出青色的火焰,火团气势凶猛地扑向鬼王,但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净化之火又一次失效了。
被弹开的火焰球炸裂了开来,在呵气成冰的室内劈劈啪啪地发出一连串噪响,墙壁和大衣柜上都留下了焦黑的洞。
与此同时,夏衍十分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脸面,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蒙住了他的口鼻,让他透不过气,寺岛真一大叫着冲过去,重重地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
是类似结界的东西,虽然无形却滴水不漏,寺岛真一费尽力气也撞不破,火焰也被它弹开,而墙的另一边,夏衍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了,像溺水般拼命挣扎着,然后,他的身体痉挛着,倒在了床上。
“不——”寺岛真一大吼,回头目眦尽裂地瞪着鬼王,“放过他!你他*的!”
冲上去狠狠地一拳,悲伤又怒火中烧的拳头失了准头,只擦过男人的肩膀,再次挥拳的时候,手臂被抓住了,男人以体格和力道上的绝对优势,抓住了他的双手,把他压到了结界壁上。
下颌被强行抬起,寺岛真一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男人低头覆住了他苍白的,哆嗦着的唇瓣。“啊……”倒吸一口凉气,寺岛真一憎恶地想转开脸去,但是对方根本不理会他的反抗,那悍如精铁的手指几乎能把他的下巴捏碎,滚烫的狡舌趁他开口想要怒骂的时候,蹿了进去,深深地纠缠住他的舌头。
“唔……唔唔……”寺岛真一没办法呼吸,脸也火辣辣地发烫,他想要逃开那侵犯他的唇舌,一把揪住男人垂在肩上的一缕黑发,用力拉扯。
但是无法预料到的是光滑的长发像有生命一样,竟从他紧握的五指间溜走,并缠上他的手腕,强“摁”在结界壁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寺岛真一猛然醒悟醉酒的那天晚上,被某种柔软的绳子束缚在床上,原来就是头发,与此同时,那晚被爱抚而数次达到高潮,羞耻得几乎晕眩的记忆也浮现上来!年轻气盛的身体记得这种快感,根本无法用意志控制住。“不要!我不要!”胸口猛地一悸,激烈的心跳顿化作喉间颤抖的嘤咛,“不……”
但是他不知道这暧昧不清地呻吟,更刺激了男人想要占有他的欲望!得更高些,换了个角度,男人着了火似的舌头,突然来到更深的地方!“唔……唔……唔。”舌根的敏感处被一一点燃,伴随着越发强烈的窒息感,那仿佛连中枢神经也瞬间麻痹的快感,让他的脑袋昏沉沉的,浑身都使不出力气。
他听到那种充满情色气息的吮吻声,也清楚地感觉到唾液正溢出他已被吻得发麻的嘴角,那种淫乱又不堪入目的样子……明明知道却无法反抗!对自己的无能,寺岛真一窝了一肚子的火!
而另一中更难熬的火,更是让他泫然欲泣,下半身开始有了反应,根本遮掩不住。
男人终于放开了他的嘴唇,但是转而去解他的睡衣扣子,寺岛真一挣扎起来。“不要动,如果你真想看他断气的话。”低沉、动听的嗓音,轻轻震动着寺岛真一的耳膜,这是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寺岛真一湿润的眼睛陡然瞪大,嘴巴也半张开着,他一直以为男人不会说话而如果有什么声音可以瞬间控制人心的话,男人的声音就是,像魔咒一样充斥着诱惑力,又像是来自深谷的回响,撞击着寺岛真一的神经,意识也开始朦胧起来,无论男女,都会疯狂地迷恋上他……
理智与欲念的抗争是那么惨烈,不要去看他的眼睛,不要去听他的寺岛真一拼命告诫自己,汗如雨下,胸膛急促起伏着,紧咬着牙关。
胜负已经很清楚了,趁自己没有完全被他迷惑,寺岛真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说,“要做……就快做,但是……你要放过夏衍。”
就当作被恶狗咬了一口,只要能救朋友就行,寺岛真一的表情是这么诉说的。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似乎对真一还能保持自己的理智感到惊讶,旋即又冷淡地说,“是吗?”
沉缓的声音,隐含着某种暧昧难明的危险气息,虽然只是淡淡地两个字,又好像有着无穷尽的含义,仿佛在问,“为了他,你被怎样都无所谓吗?”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确认一遍,“你愿意和我做?”
“没错!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寺岛真一无法猜到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么,也不认为都处于这个境地了,这个胁迫着他的男人,还会给他选择要与不要的权利。
“既然这样,我会慢慢地享用你的……”喃喃低语着,男人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敞开的白色睡衣里游弋,从凹陷的肚脐来到结实的胸膛,就像在弹奏富有节奏的钢琴一样,五根指尖不经意似地一一划过乳首,接着又被热热的掌心磨蹭而过。
强烈的快感窜流直上,寺岛真一微微眯起湿润的眼睛,小麦色的脸颊上染着一层越发浓厚的红晕,可他的嘴巴也闭得更紧了,一声不吭地垂手站着。
男人的双手不急不躁地游上骨架优美的肩膀,轻抓住睡衣的领子,剥离寺岛真一的肩头,麦色的肌肤上沁着薄薄的汗水,使脖子和颈项那里的肌肤,看上去极为细致。
经受不住诱惑似的,男人很快脱掉了他的衣服,然后伸手解开睡裤的带子。寺岛真一表情就像冰雕一样地又冷又硬,笔直地看着前方。
他很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男人一把拉下他的睡裤的时候,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眼角有些羞辱的雾气,真是诱人极了!
白色的纯棉三角内裤是低腰款式的,裤带松紧度刚好地勾勒着他紧窄的腰骨,往下是那笔直而结实的双腿,同样是诱人的小麦色,充满着野性的的美感,而两腿之间鼓起的部分尤为惹火。意识完全清醒着的寺岛真一,比前几次的样子更加迷人,修长的身体略显青涩,但也透出这个年龄特有的敏锐和不稳定感.
就像是猎豹在树荫底下小憩,没有施威,但它仍旧是凶猛而美丽异常的野兽,不会是温顺可爱的,现在看似安静的寺岛真一,浑身上下就散发着这样强烈的危险气息。
——同时,这也是一种令人屏息的性感!
男人分别握住寺岛真一垂着的双手,一直拉高到他的头顶,压在流动不定的却又很坚固的结界壁上。
“你做什么?!”气流嗖地分出两个半圈,像锁链一样捆住寺岛真一的双手,气是无形的,不会在手臂上留下引入遐思的勒痕,但是也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自由,寺岛真一不快地问道。
“毕竟你是男的。”男人轻柔地一笑,那个声音动听极了,如果不是变态的话,寺岛真一的耳膜和心脏还真受不了这种诱惑,同样是男人,对方的声音里总透着某种煽人情欲的味道。
“哼。”真一已经豁出去了,他索性闭上眼睛,大咧咧地分开双腿站着,摆出一副随便你怎样的架势。
男人也不客气地摸上他腰部的胯骨,灵活又恶劣的手指,沿着低腰裤头,打着圈儿,一点点地滑到大腿内侧,隔着内裤,指头像描绘那弧形曲线似地,来回轻抚着腿间的隆起。
寺岛真一不禁颤栗了一下,原以为闭上双眼,就可以无视一切,结果身体的感觉反而更敏锐了,男人的手指挑逗地碰着那里,隔靴搔痒一样地撩拨着他,简直比激烈地爱抚更令他难以忍受!
“已经湿了呢……”男人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嘲笑着寺岛真一,明明紧张到肌肉都绷得死紧,让人一目了然地看到他在害怕,但还是这么死要面子,不肯低头。
男人的食指突然地伸进内裤,直接摸着寺岛真一热烫的分身,他明显吓了一跳,膝盖微微颤抖着,但硬是没有合拢。
对于因为压抑快感而扭曲着脸孔的寺岛真一,男人很有兴致地一直盯着不放像要看到他更多表情一样,男人的两根手指稍微使劲便撑开紧缩内裤的一角,把整个手都了进去。那里早已超过了正常的体温,就像发着高烧一样地烫手,说不出地舒服,男人的手圈扰住,缓缓地一动,就清晰地感觉着那儿变得越来越硬,就像要看那儿能变到什么程度一样,男人加快了动作的同时,也加重了力度。
精力正旺盛的寺岛真一当然有自慰过,但是他不是贪欲的人,纯粹只是生理上的需要,草草完事,宣泄出来就好,完全无法和现在的感觉相比,这种几乎连神经梢都兴奋起来的快感,让他的鼻息变得格外急促,膝盖颤抖的幅度也越釆越明显。
男人的另一只手抚摸上寺岛真一光滑的腰,稍微将他拉离结界壁,手在那属于男性腰背曲线的地方缓慢地移动,好像在强迫他释放出所有的情绪一样,手潜入内裤,放肆地揉捏着他紧绷的臀肌。
从臀部上面一直到靠近大腿根的地方,每当寺岛真一抗拒地绷紧身体时男人就很粗暴地捏他,直到他变得放松,才给予嘉许的温柔爱抚,一根手指还来回摩擦着隐蔽在臀丘下的尾椎骨。深深地嵌入进去,来到比周围肌肤更为柔嫩发烫的秘穴。
“——!”寺岛真一抽动了一下腰身,很想逃,但是紧咬着嘴唇,没允许自己怯弱地逃开。
指尖没有深入紧闭着的秘穴,而是极富耐心地按弄着每一道褶皱,那种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不疾不缓地动作,让麻痹和疼痛的微浪同时在寺岛真一的体内扩散开来。
啵兹~啵兹。
前后同时被玩弄,分身不单是高昂起来mi的轻响,寺岛真一强忍着几次要冲破喉咙的呻吟,几乎要把牙关咬碎!“真能忍。都已经这样了。”男人发出了一声不知是称赞,还是嘲弄的低语。
就算拼命压制,火热地呼吸也变得凌乱不堪,寺岛真一吞了口唾沫,才张开眼睛,嘴唇就又被吻住了,激烈地吻,舌头被不断地咬住,放开,又咬住,唾液充分混合在一起,根本无力抗拒。
耳朵里全是怦怦轰鸣的心跳声,脑袋里热烘烘地,浑身上下更像被火焰炙烤着一样,燥热难耐,被从根部到顶端快速捋动的分身,好像有无数猫爪在在挠动一样,很痛,但那是一种甜蜜的疼痛,预示某种高潮的来临。
“你的眼神很诱人”,快要因为极度缺氧而昏过去时,男人放开了他的唇,并用同样炙热的气息对他嗫喏道:“真想尝尝它们的味道。”
“啊?”寺岛真一不由一惊,瑟缩了下脖子,猛地闭上眼睛,但是出乎意料地,男人并没有做很变态的举动,只是轻柔地吻了吻他的眼睑,便离开了。
第四章
心脏咚咚地跳着,眼睑上还留有男人嘴唇的触感,寺岛真一有些愕然地微张着嘴,还在发怔,胸前就传来一阵如同电流窜过的快感,让他毫无防备地呻吟出来。沙哑的嗓音,透着明显的欲念,男人像很赞赏他的呻吟一样,松开咬啮着他乳晕的牙齿,改由舌头打转,舔弄着他那被蹂躏得红肿的乳尖。
“喝……呼……”异常的燥热,异样地微疼,硬硬的乳首就像是被蚂蚁轻咬过一样,麻痒和火热的感觉同时入侵着全身的细胞。
“唔!”冷不防被男人激烈地吮吸了一下,强烈的快感直窜上心尖,加上男人握住他分身的手,正玩弄着高昂的顶端,这一切的冲击使得寺岛真一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很抗拒自己竟然会从乳头获得快感,这说不出的羞耻感,让寺岛真一猛地晃了晃脑袋,汗水从发梢溅落,胸口也沁出更多的汗珠,似乎连周遭的空气也熏染上了情欲,每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的男性体味也都留在嘴巴里,苦涩而火热。
无法抵抗身体上的极度欢愉,苦苦挣扎的面部表情近乎狂乱,他想说:“不要!”但是从嘴巴里吐出的只能是呼哧呼哧的灼热喘息。
男人也察觉到了他的挣扎和反抗,突然抽出了深埋在他结实臀辦后的手指。
一阵不容忽视的空虚感顿时漫上那微微颤栗着的臀部,寺岛真一不禁胡思乱想着自己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前一刻还在摩擦、戳弄后穴褶皱的指尖,此刻以同样热烈地方式纠缠上另一边的乳尖,轻轻捻动地拉扯一下,乳头很快就硬了起来,微微疼痛中带着无法忽略的麻痹的快感。
紧接着男人用湿润的嘴唇包住了它,吸吮舔弄,而另一边被放开的乳首,已经变得充血而敏感极了,冷风轻微拂过,都能引起一阵令身体汗毛倒竖的酥麻感。
“可恶!”寺岛真一的意识越来越迷乱,越要管住自己的理智,身体就越热烈地要攀上巅峰!
被流动的气圈高高束缚在头顶的双手也已经麻痹,讽刺的是要不是借助捆绑的力道,寺岛真一相信自己早就丢脸地跪倒在地上,因为双腿已经没有了气力,无法站稳。
男人紧抓着他的昂然,手指甲突然按压起突突直跳的筋脉,寺岛真一叫了起来,浑身肌肉绷紧的同时,那手指却骤然改变了姿势,强劲地勒紧他的根部,残忍地阻止他达到高潮!
“痛……”本能地悲鸣了出来,但那断续的抽息声,只是加剧了此刻情色的气氛,男人没有就此放过他。
“想要?”湿润而甜腻的嗓音,犹如魔鬼的音符引诱着寺岛真一,小麦色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凝结住了,紧咬着的嘴唇流下一滴鲜红的血。
“在变态的强迫下打手枪,谁都会想射出来啊!”克制住血腥味涌进嘴巴的不适感,寺岛真一像要掩饰内心的动摇一样,粗声粗气地斥道。
“再忍耐下去,小心以后会不举喔。”男人邪气地耳语道。
“我举不举,干你屁事!该死的!”明明是被你这个混蛋遏制住射精,还说风凉话,寺岛真一的忍耐力已经被消磨殆尽,咆哮道:“放手!你要上就痛痛快快地上,别搞这么多事!”
“我很高兴你那么热烈地盼望我上你,但是你在怕什么?还是说……被我弄得这么有感觉,很丢脸?”男人一针见血地说道。
和所说的话相反,男人的表情里没有高兴的样子,语气十分平静,他越是平静,寺岛真一就越是恐惧,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他连反驳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男人吻上了他的脖子,几乎是用咬的,然后顺着锁骨一直吻下去,亲遍了胸前的肌肤,继续往下到腹部,激吻着微微颤抖的昂然,然后是大腿,膝盖直至脚跟。
男人踢开了他反射性想要并拢的双膝,从小腿强吻上去,在膝窝那儿烙下深深的吻痕,热唇又来到柔软的大腿内侧,同样毫不怜惜地吮吻着,发出淫乱的轻响。
“唔……呼……嗯啊……”浑身的血管和神经细胞都沸腾了,像要爆裂开来,疼得寺岛真一无法去思考任何事情!
男人早已摸清他的敏感地带,正用熟练又残酷的技巧把他推入一个熊熊燃烧的欲望深渊里,任由他剧烈地喘息,做着垂死挣扎,也不轻易地让他获得解放。
“踮起脚 ,把腰给抬高。”男人摸上他绷紧的臀瓣,微喘地命令道。
“唔……不……”热热地气息吹送进硬是被手指撑开的臀肌,露出隐秘的股沟。受此刺激,寺岛真一下意识地绷起肌肉,却使得某个地方也微微抽缩起来,真是羞耻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刻就死掉!
“这里比你上面诚实多了。”半跪在他跨下的男人嘲笑道。
“住口……变态!色情狂!”
“住口?现在才要开始哦,真一。”这是男人第一次叫寺岛真一的名字,亲昵的语气强烈地侵蚀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男人似乎已经失去等他自愿踮起脚的耐心,两道气流嗖地分离出坚韧的结界壁,犹如两条富有生命的锁链,飞快地缠上寺岛真一的膝盖,等他察觉到什么,开始挣扎的时候,已经迟了。
“放开……啊!”
双膝被紧紧地束缚住,往左右两边大大地拉开,看似柔软的气流,却轻松地支撑住了他的体重,把他整个抬离了地面,腰部不自然地折起,内裤不知何时被扯掉的,高高厥起的圆滑臀瓣,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性格恶劣,极可能是“地狱王者”的男人面前。
这一姿势让寺岛真一脸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尽管他的眼睛氤氲一片,眼神迷乱,嘴唇哆嗦着,骂不出话来,但表情十分羞愤。
“不赖嘛。”男人低语道,声音酥麻诱人,让人猜不透他说的是寺岛真一顽强地反抗不赖,还是此刻无限迷人的风情不赖。
“唔……呼!”寺岛真一粗重地喘息着,犹如一条被人捉在案板上的活鱼,男人纤长的手指是那么地温暖和灵活,轻易就挑起他的性欲。
“放松,不过你要是喜欢疼痛,我也不介意。”男人的指尖来到臀间罅隙,在窄穴外来回地摩擦,又麻又痒地诡异感触,让寺岛真一咬住了嘴唇。
“啊……”指尖突然地刺了进来,异物撑开自己密处的感觉,说不上痛,但是寺岛真一禁不住地浑身一悚,冷汗冒了出来。
没有一点痛楚,有的只是越抵抗,就越猛烈袭来的快感,体内受着冲击,前面更是不遗余力地抚弄,寺岛真一感到自己浑身僵直,犹如遭受电击,几乎要失去了意识,然而身体却诚实地射了精,而且男人每挤弄一下,就会射出一些白色浊液,滴落在地板上。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男性味道,历经激情洗礼的寺岛真一浑身虚脱地瘫软了下来,头和肩膀都靠在结界壁上,急促地呼吸着。
“如果我是变态,那么在变态手里,还如此亢奋的你,又算什么呢?”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含着胜利的快意。
他没有放过寺岛真一刚才高潮时候的激烈表情,好像已经完全掌控住身下人的所有感官一样,他抬起头,注视着寺岛绯红的脸。
出乎意料地,寺岛真一没有反驳,而是闭上了眼睛,泪珠立刻从眼角滚落。
“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男人伸手摸上他的脸颊,漂亮的指尖沿着湿润的泪痕,一路游移到张开的嘴唇,描绘着嘴唇的形状。
眨眼的工夫,寺岛真一狠狠地咬了下去,男人虽没有疼得惊呼,但也飞快地抽回了手,指尖正冒着刺目的血滴。
“谁说我妥协了?”寺岛真一睁开眼睛,那双淡茶色的眼眸,经泪水洗涤后不再迷蒙,正激起一种火焰般的灼热神采。
“记住,是你勾引我的。”就像飞蛾扑向耀眼的明火一样,男人低低地对他说着。
刺眼的阳光,随着浮动的窗帘,不时地晃过寺岛真一睡着的脸孔,他眉头皱了皱,睫毛急速地抖动了几下,眼皮才缓缓地抬起。
“晤……”一瞬间灿烂的光亮,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住,但是胳膊好酸,身体好累,也好痛。
全身的肌肉都渗透着一股麻痹地酸楚感,就好像短短的一晚,他攀越了百米山峰一样,身体过度地疲劳,手脚简直就像是被拆散后,重新组装起来的。
真的登山的话,后面才不会痛,下手真他*的狠!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寺岛真一已经想起发生了什么,斥骂着。
“——啊!夏衍!”
想到夏衍,脑袋像一下子被劈开一样,瞬间清醒了,寺岛真一惊跳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向夏衍。
昨天晚上,那万鬼之王,用手指和唇舌不断地折腾他,直到他再也直不起腰来,才停了手,那里已经挤不出一滴精液了,自己的丑态也完全落入鬼王的眼睛,一想起来,寺岛真一的脸就涨红了,是羞愤交加地红!
这不是做爱,而是调教,证据就是鬼王没有进入他,一直兴致勃勃地观察他身体的反应。
“变态!”怒骂着,寺岛真一的脚底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的手及时抓住了床沿,单人床上,夏衍还是维持着那个向后倒下去的姿热,头歪着贴着墙壁,身体怪异地扭曲着,就像失去灵魂的人偶。
“夏衍!醒醒!”寺岛真一更加心焦地蹲下身,等靠近后,才发现夏衍的胸口正平缓地起伏着,手指摸上他的颈动脉,心跳正常,皮肤也很温暖。
“谢天谢地……”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寺岛真一瘫倒在床上,看着夏衍沉睡的侧脸,突然想起来——
等等,那个变态佬只说可以饶了夏衍的性命,没许诺让他苏醒啊,万一灵魂……醒不过来怎么办?
”夏衍!你听得见吗?!都怪我!我是猪头!才会听他的话!”拉过夏衍沉重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寺岛真一拼命摇晃着他,“醒醒!”
寺岛真一想接夏衍起来,可是夏衍比他高出一个头,还重十五斤,平时都会觉得吃力,更何况他现在四肢发软,才咬紧牙关地抱起夏衍,脚下就一个打晃——
“啊!”失去控制地扑向近在咫尺的墙壁!
为了保护夏衍,寺岛真一及时翻了个身,结果后脑撞在墙壁上。眼前一阵金星,胸口又被倒下来的夏衍猛压住,几乎窒息!
“唔,真一?”轰鸣不已的耳朵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寺岛真一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夏衍。
就像没睡够一样,夏衍帅气的脸上透着对现状的迷惑不解,声音暗哑,眼睛里充着几条血丝。
“你醒了!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但这足够让寺岛真一欣喜若狂了,激动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嗯……”说不出什么原因,夏衍看着笑到快要哭出来的寺岛真一,胸口一紧,什么都考虑不了。
“手,脚,还是脑袋?哪里不对劲吗?!”见他恍惚的表情,寺岛真一慌了神,夏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夏央交待!
“呃?要说不对劲,你怎么在我身下……”夏衍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砰地一声房门豁然敞开,同时一个女高音激情地响起。
“Good moring~!我亲爱的男孩们!听听听……”川崎千代子一身米色高级洋装,张开双臂站在门口,美丽的笑脸一丝不变,唯有声音像是卡了带,听个不停。
“难到我的睡相那么差?我好像做了个怪梦。”夏衍说着撑起身子,看上去反而更加亲密。
“啊,不是的!我只是想叫你起床。”
“这样啊,”夏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嘴唇几乎碰到寺岛真一的脸,“那我就放心了。”
寺岛真一也如释重负,推了推他,“起来吧,你压到我了。”
“抱歉。”夏衍这才爬起身,站在床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仍坐在床上的寺岛真一。
短暂但惹火的画面就这样结束了,但也足够清晰地刻画进川崎千代子轰然烧起来的脑袋里。
一个麦肤色的英俊放入车库青年,黑发凌乱,前额渗着细汗,蓝色的睡衣领子被大大地撕扯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宽松的裤腿一直缩在膝盖上方,可见刚才的挣扎有多剧烈……
而他上面的帅哥,更是体格矫健,腹肌明显,结实的手臂按在身下人的脸旁边,一副做过什么的样子,到底做了什么呢?川崎千代子不觉兴奋地涨红了粉腮。
“川崎姐,怎么了?”揉着酸疼的肩膀,寺岛真一问道。
“我听说夏同学来了,所以呵呵呵……不打扰你们了,记住,我可是很开明的喔!”川崎千代子暧昧地笑着。
寺岛真一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脸疑惑。
川崎千代子是很欣赏夏衍的,拿她的原话说,就是“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性格又有性格,最重要的就是超级有钱!”如果不是年纪太小。她早就出手了。
想到这里,寺岛真一说道,“夏衍是昨天下午来的,你不在,你是早上才回来的吗?”
“是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正事,我昨天去了一趟京都,大生意哦,你快点准备一下,我们中午就出发!”川崎千代子得意洋洋地比了个“v”的手势,“京都哦!”
“那真不错。”说话的是夏衍,他穿上衬衫,系好扣子,如果能赚到大笔钱的话,真一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做多份兼职了。
“我很困,你们安静一点。”慵懒地打着哈欠,源赖忍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真丝睡袍,披着羊绒披肩,总是那么华丽感十足。
“还睡!等会儿我们要出去,老板你得看家!真是的,我都已经帮你送那个什么小姐回家了,你答应的哦,今天会乖乖地做事。”
“知道了。”源赖忍举手投降道,他看了眼寺岛真一,先是一个惊讶地表情随即又坏坏地笑道:“已经做过了吗?”
“咦?”寺岛真一不解地看着他。
“老板!”川崎千代子推了推源赖忍的肩膀,催促道:“你在这里只会碍事和我下去喝卡布奇诺吧!”
“空肚子喝咖啡,我是没事,但你不怕上火吗?上次还满额头的粉刺……哇哇!”源赖忍在川崎千代子的推耸下离开了,半路还传来一声响彻走廊的惨叫。
“BOSS还真是屡教不改,川崎姐很介意脸孔的。”寺岛真一喃喃道,突然床沿一沉,是夏衍坐了下来,将手撑在他的身侧,魄力十足。
“怎么了?夏衍。”真一抬头问道。
“他们好像误会了。”夏衍沉吟道。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已经做过了。”
“啊?!”寺岛真一的脸部肌肉瞬间僵硬,嘴巴张着,连里面的舌头都僵住了。
“真一,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让它变成事实好吗?”夏衍越凑越近,眼神很认真。
“你睡昏头了吗?你再靠近我试试!”激动不已地咆哮的同时,寺岛真一毫不客气地抬起膝盖,迅疾利落地一脚,就把夏衍踹下了床。
“你不喜欢我吗?”夏衍一边抱着被踢痛的腹部,仍旧抬头追问。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同性恋!或者是那个变态!”寺岛真一很火爆,在经历昨晚的蹂躏后,他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虽然反感自己有那么大的反应,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攻击了出去。
“那个变态?”
“总、总之,我不喜欢你,我们只是朋友之间的友情,明白吗?!”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寺岛真一的舌头有些打结。
“朋友啊……”夏衍看上去很沮丧,又有点惋惜,寺岛真一烦躁地搔了搔袋,两人陷入沉默。
“那就当我没说过吧,”夏衍站起起来,穿好衣服,半晌后又说,“真一你真的不想和我做吗?”
听到夏衍的再度询问,寺岛真一再也无法支撑地砰地摔躺在床铺上。
第五章
目的地是京都,衣笠
川崎千代子乘坐的是直通大阪和京都车站的JR东海道本线,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夹克衫,黑色牛仔裤的寺岛真一就坐在她的对面,额头抵着被午后阳光照射得格外暖和的玻璃窗,眼睛紧闭,嘴巴微张,双臂交叠在胸口,随着沉稳地呼吸缓缓起伏着,睡得非常熟。
“哎呀呀,这哪叫‘只打个盹儿’啊。”川崎千代子合上手里的LV工作日志,看着正自毁帅哥形象的寺岛真一,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他最近好像经常犯困,就连做早餐的时候都会站着睡着。”川崎千代子不禁想道,“是课业太繁重了吗?还有家务活,几乎都是他包揽下来的,除了事务所的工作,在外面还有其他的兼职,唉,也难怪他会这么累了。”
总是能独挡一面的样子,适应力非常强,让人忘记他只有十八岁这个事实,川崎千代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口隐隐作痛。
她和源赖忍都太依赖真一了,如果源赖忍能出门的话,真一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吧?脊背深深地陷进座椅里,川崎千代子十分地苦涩无奈。
不觉八年了,认识源赖忍的时候,他比现在的真一还小两岁,是一个拥有个不明灵能力的绝美少年,一头黑色的卷发下,是一张天使般漂亮的脸孔,穿着花边睡袍的身材像少女般地苗条,他赤着双脚,脚趾上还沾染着花园里的泥巴。
“我在阳台上看到你了,你比预计的早到了一天,我真高兴,但来不及换衣服了,所以失礼了。”他说着,翠绿色的眸子里盛满温柔的笑意,声音也很好听,千代子不由痴迷了。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天使般炫目的美少年啊!
“对不起,你能进来一步吗?”
“什么?啊!”川崎千代子困窘极了,她竟然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失魂落魄!忙向前一步,鞠躬说道,“我是新来的管家,川崎千代子,请多多指教。”
“我知道。”少年温柔地微笑着,很绅士地伸出右手,“我叫源赖忍,老管家要回乡颐养天年,我正愁不要又来个男人照顾我,结果是个大美女呀。”
“您过奖了。”握住那柔软又白皙的手,川崎千代子怦然心动,恭维的话她听听得多了,可是由这个少年说出来,就像沾了蜜似的让人高兴,她不禁有些飘然了,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像看出 她眼里中的疑惑,少年莞尔一笑,放开她的手,“很抱歉我没有去接你,因为我出不去。”
“唉?”
“我听说你也是灵能力者?”少年的伸手向川崎千代子刚才走进来的地方,“这座房子周围有结界,只要我这么做的话……”
手指刚触到铁门外的世界,就看见一道劈劈啪啪作响的蓝光,好像闪电一样空间开始扭曲,根本无法把手伸出去。
“这是?”铁门外的水泥地上,有一道血红色的文字亮了起来,川崎千代子睁大眼睛辨认,失声惊叫出来:“禁之结界?”传两百多年的黑暗咒术,它禁锢的不仅是人的身体,还有人的的灵魂与能力,这是活生生的地狱,完全封杀了源赖忍,让他像笼中之鸟一样,只能在这圈子上的结界里生存。
时隔八年,再次想起禁之结界,川崎千代子的心里,更多的是无法破除这个结界的愧疚,她研究了数千条咒语,走访了著名的阴阳师,可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谁干的?布下这么强大的结界,而且还是好几年,这不是一般的灵能力者都能做到的!
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设下的呢?为何只是禁止源赖忍出去?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源赖忍从没有回答过,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
源赖忍和聘请她做女管家的源赖氏家族,都是一个难解的谜团,还有就是中途加入的寺岛真一。
尽管以前在美国攻读心理学硕士的时候,参与过一个类似少年儿童超能力研究的社团,也确实有隔空取物等不可思议的孩子,但是像寺岛真一这样,轻易地拥有净化之火的,还是第一个。
“也许有一天,真一可以破除禁之结界也不定。”川崎千代子喃喃自语地道。
“千代子,路上小心,真一就拜托给你啰。”一想到结界,川崎千代子就想起中午出门的时候,源赖忍微笑着告别的样了。
每次出门办事,源赖忍都会送他们到门口,关照几句,然后就是,“那就拜托你们了,路上要小心。”
虽然他今天的笑脸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为何就是“真一就拜托给你啰”?川崎千代子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什么呢?她又想不出来。
川崎千代子思索着,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时——“啊!”
寺岛真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阳光熏染下,琥珀色的眸子折射出一种火焰色的光芒,就像血琉璃一样美轮美奂,川崎千代子不觉低叫了一声,心跳陡然加速!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小子说不出的性感呢!虽然说他是很帅……完了,难道我也受了老板恋童癖的影响?!”她呆呆地看着寺岛真一自那天早上,濑源忍抱过寺岛真一后,她就在心里把他划分为恋童一列。
“川崎姐?”寺岛真一出声叫道,脸上的神情十分困惑,喃喃地问,“我的脸上有酱油吗?”
川崎千代子伸出食指,大力地戳了戳他的脑袋。
“疼疼!你做什么啊?”寺岛真一抱住额头,不满地叫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花花公子,所以想教训一下。“川崎千代子借此调整了一下烦闷的心情,坏笑着。
京都。美境之都,千年古城。
“真静啊。”寺岛真一突然觉得冷,双手插进运动衫的口袋里,站在长长的,整洁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的小石板道路上,真有些不习惯。
虽然日本国民对千年古都热情澎湃,但只要过了春秋赏樱和红枫的时节人潮即退,京都就像一座送走了香客的寺庙那样沉寂。
“回去的时候,给老板买份抹茶京果子吧。”寺岛真一看着招牌想道,高中毕业旅行时,他买了一罐西利酱菜回去,本来打算做料理用,结果老板喜欢得不得了,一顿晚饭就把酸萝卜解决了,让川崎千代子抱怨了好多天(她超爱吃寺岛的料理)。
“不知道有没有松茸卖,做成松茸汤或是饭的话……”寺岛真一认真地考虑起来,夕阳斜下,把他的影子拉得越发地长。
“嗯?”就在他无意识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时,一只大鸟的影子自他头顶飞快地掠过,他反射性地抬起头来,橙黄色的澈空,除了棉絮般的薄云,什么东西都没有。
“京都有这样在的鸟吗?”寺岛真一疑惑地望着天空。
“真一,是这里没错!”这时,前面五十米开外的大宅正门口,川崎千代子朝他挥了挥手。
“好。”
川崎千代子第一次见委托人是在咖啡厅,所以这次寻访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委托人的住址,寺岛真一很快地跑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奇怪的阴影。
那阴影像是扭曲的人的形状,紧跟着寺岛真一快速奔跑的步伐,触手一样的东西,想钻进寺岛真一的脚后跟里。
刹那的功夫,那阴影被大型鸟类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哎?”寺岛真一呆呆地回头,川崎千代子在前面催促他,“真一干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好像听到乌鸦的声音。”
“乌鸦?我没听见啊。”
“可能是汽车轮子的声音吧。”寺岛真一也没有多想,往前走去。
古宅气派非凡,金棕色的唐门雕刻着鹤舞和松枝的图案,一个穿着复古黑色僧服的年轻和尚,站在开启的门后,短短黑发下的脸孔十分清秀,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和尚?”寺岛真一愣了愣,虽然刚才就觉得,这么宏伟的围墙里面,可能是某座寺庙,但是看到这个沙弥后还是很吃惊,和尚庙也会闹鬼?
“您就是小野先生?”川崎千代子也吓了一跳,因为委托人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没想到她给的地址会是庙宇,不过无所谓了,赚谁的钱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和尚可都大款喔!
(注:在日本,和尚是一种职业,生活方式和普通人无异,而且作为一个特殊的阶层 ,无需缴纳任何税款,除了作法事时要穿袈裟,平时穿着名牌服饰,开着宾士、宝马车的和尚,说“触目皆是”也不为过。)
“我就是小野信行,请进吧。”大概已经习惯了女施主们热烈的目光,小野和尚礼貌性地施礼后,才带领他们进去。
“小野先生很厉害啊,这么年轻就在寺院里修行了。”川崎千代子从小随父母移民美国,所以相比较日本女性的内敛含蓄,她要率直得多。
她在美国念大学时候,曾研究过日本的宗教,知道志愿当和尚的人必须就读佛学院,因此和尚的学历普遍很高,甚至还有硕士。
从佛学院毕业后,还需经过一到两年的艰苦修行,才能进入寺庙当住持,过着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生活。
眼前这个小野和尚年纪轻轻就在修行阶段了,所以她忍不住夸赞他。
“您过奖了,比起住持,我实在不算什么。”小野和尚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川崎千代子忽然觉得能来京都真是太好了,艳遇啊,对小野和尚的笑脸几乎看入了迷,都没有发现寺岛真一落在了后头
“这座寺庙好深广……”寺岛真一感叹着,除了屋脊高耸,气势恢宏的主殿堂外,还有四座由渡廊连接起来的旁殿,房屋的构架都很高,木柱是深褐色的,历经沧桑的感觉。
走在吱嘎轻响的西边长廊上,看着左侧庭院里茂密的树林,以及林子传来的鸟雀叫声,恍若回到平安时代。
寺岛真一停了下来,轻风乍起,带着树叶和泥土的气息,这时,他听到了极轻微的嘭、嘭的声音。
声音虽然很轻,而且混杂在一切自然响声中,但确实是什么东西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来的。
风止。
嘭……嘭。声音越发地清晰,好像从很深的地方传来一样,带着低沉的回音。
这种回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寺岛真一猛然想起,就像是往井里丢石子的声音,没错,有种深而空旷的感觉。
——嘭咚!
突然一下响亮的,好像非常生气的拍击声,让寺岛真一猛地回转身,瞪着刚才走过来的幽暗回廊。
一个洋红色的球体从长廊深处滚了出来,缓缓停在十步外的地方。
“皮球?”寺岛真一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个皮球没错,他顺着球滚来的路线,抬头看去,在长廊的另一头,深褐色的都有些发黑的柱子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可能羞于见到陌生人,小小的身子几乎都缩进了柱子后,寺岛真一只能看见她齐肩的长发,以及鲜红色的绣着喇叭花图案的和服袖子。
今天不是七五三(注:日本儿童节),孩子穿得这么正式,大概是和家人一起来庙里祭祀的。
寺岛真一这么想着,见小女孩仍不敢过来捡球,向前走去。
“真一!”川崎千代子响彻长廊地呼叫,让他瞬间停住脚步。
“川崎姐?”寺岛真一转过身,看着快步走来的川崎千代子和小野和尚。
“是这边啦!你走错方向了,真是的,一个不留神,你就走丢了。”川崎千代子用一种说教的口吻道。
“我才没有走丢,我只是想……”寺岛真一想要说明情况,一回头,皮球已经不见了。
“想什么呀?”川崎千代子问道。
“不,没什么。”寺岛真一心里想,这孩子的动作真快啊。
“请稍坐休息,我去请住持大人。”十多分钟后,小野和尚终于把他们领进一间占有十五个榻榻米的宽阔禅房,他指了指一块临近外廊的地方,示意他们坐下等候。
“好的,辛苦您了。”川崎千代子鞠躬道,然后她把名牌手提包放在脚边,以跪姿正坐。
寺岛真一有点受不了这个姿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跪坐着,表情僵硬地看着外廊,外廊连接着枯山水庭院,就是由石头和白砂代替山和水,梳扒出来的自然景色。
涟漪纹路动感十足,像是水流的纹路,中央还有大小不一的两块圆石,后面则是草地和松树,寺岛真一觉得很有趣,可又看不出什么寓意,认真思索起来。
川崎千崎代子从旁边偷瞄着他,眼神有些焦虑,两手的冷汗。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她怎么能这么大意呢?这幽深的古宅,走不完似的长廊和那个地方太相像了!只要一想起寺岛真一深沉记忆中的片断,川崎千代子就脸色发白,全身发抖,——那是多么残酷的生活啊!
根本不是人心能承受得了的痛!源赖忍一开始就提醒过她,“不要去探寻真一的能力”,可是她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想帮助真一找回失去的记忆,就偷偷地对他实施了催眠术,而后利用自己的灵能力,进入了真一的深层记忆中。
就好像踩入沼泽一样,第一脚踩进去,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强烈的情感冲击,撒破人耳膜一般的尖锐叫喊,让她痛苦地蜷起了身体,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看到许多凌乱纷杂的画面。
银月,溪涧,穿着高档和服的漂亮女人,庭院的木台阶,折断的染血藤条,一条脏臭的水沟,然后又跳跃到光线刺眼的庭院,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子,看不清脸,所有景象没有顺序和关联,只是不断地重复跳跃出来,而这仅仅是打开深沉记忆的入口,在那下面隐藏的是什么秘密?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脑部神经的剧痛,让她痛苦得几乎疯掉!而突然地,她看到了儿童时代的寺岛真一,在雪白的牢房一样的地方,那双火红色的眼睛是那么恐怖,流着血,而且正冷冷地盯着她看,这不可能!这是真一的记忆,记忆是不会有思考能力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持续不断的情感冲击,又让她生不如死!
”
她已经忍受不了了,四肢都出现了痉挛,胸口更是揪得紧紧地无法呼吸,她痛哭着,觉得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可是贸然中断催眠,会让真一的记忆受到损伤,说不定还会醒不过来!
正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着,嗡嗡的耳边突然传来“啪啪!!”的两声脆响,屋内的灯光瞬间明亮起来!
“你疯了吗?”出现在面前的源赖忍,表情罕见地肃然。
“忍……是你!”川崎千代子的肩头颤抖不止,花容尽失地瘫软在地上,满面泪水。
“他没事。”源赖忍看了看睡在躺椅里的寺岛真一语气变缓和了:“倒是你,还好吗?”
“为什么会这样?”川崎千代子情不自禁地扑进源赖忍怀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会这样?忍,这种痛苦太可怕了……”
“真一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源赖忍很温柔地抱着她,“具体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不要去探寻他的过去,他如果选择遗忘,我们就要尊重他,否则我们只是在帮倒忙,给他太多的刺激,发生骚灵的话,你我都控制不了。”
骚灵是指无论力量觉醒与否,在承受压力或焦虑时,能力不自觉地泄漏,从而引发灵异事件,寺岛真一出现在事务所门外的那天,就是出现了骚灵。
“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万一……”
源赖忍轻拍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脊背,安慰道:“放心吧,他的神经和电线杆子一样粗,没事的。”
“老板,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的是事实啊。”
“人的神经能和电线杆子一样粗吗?”
“我只是比喻……”
“就算打比方也太夸张了。”
要不是寺岛真一清醒过来,他们恐怕会就此争论个没完。
……
“对了,忍早上关照我照顾真一,不会是这个原因吧?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去的地方是寺庙?”川崎千代子正纳闷时,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清脆的击掌声,抬起头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击掌的人是寺岛真一,一脸顿悟的表情。
“明白什么?”
“枯水庭院的寓意啊,川崎姐,你看中央是一大一小两块圆石,周围是水样涟漪,”寺岛真一认真地比划道:“这不就是水蒸包子的样子嘛!”
“呃……”川崎千代子的嘴角在抽搐,半天才道:“是吗?”
“当然是了。”寺岛真一信心十足地道:“这个在早餐的时候,经常会做到的呀。”
“你肚子饿了吗?”川崎千代子有些哭笑不得,差不多的景致下,他都不会联想到悲惨的过去吗?”
“没有啊。”
“唉,算了。”川崎千代子揉了揉太阳穴,果然像源赖忍说的,电线杆子一样粗的神经啊!
“对吧,是包子。”
“我说的才不是……”川崎千代子还未来得及指正,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小野和尚“咳咳”醒声,住持来了!
第六章
首先进来的是小野和尚,然后缓步移入的是一位穿着淡灰色法衣和绫罗袈裟的年迈和尚,他手持木头念珠,衣着十分整洁,但步履有点颤巍巍的。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就像粗糙的树皮。
“住持应该有八十高龄了吧。”寺岛真一想: “难怪要请人捉鬼了。”
老和尚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年轻的和尚,双手端着一个黑色莳绘漆器,上面摆着一只样式很普通的陶瓷花瓶。
可是既然那么隆重地把它端出来,应该不是便宜货吧,寺岛真一打量着花瓶,身旁的川崎千代子两眼放光,惊叫出来, “这、这不是古伊贺陶器吗?”
“呵呵,”老和尚很随和地笑了起来,脸部的皱纹全部都变活了:“不错,难怪住持大人说,要是不灭事务所的女经理人,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的,我们之前请的法师,都不知道……”
“抱歉,您不是住持大人?”寺岛真一一听,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不。老衲法号明慧,住持大人……”老和尚说着,有些浊黄色的眼珠望向禅房里面。
禅房有个上房,一排青青的竹帘垂挂着,露出帷帐上十分古雅的云卷织案,但是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竹帘明明是高束起来的,可以看到上房里面的金丝坐垫和字画。
可现在帘子却是垂下来的,隐约可见有人坐在里面,川崎千代子和寺岛真一面面相觑,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他难道能穿墙吗?”寺岛真一惊愕不已,就算大寺庙的上房有偏门,可是他是怎么做到一点声息都没有的?
“本院的住持大人不方便面见客人,希望您们不要介意。”
“但是他怎么……”
“噢,那边也有一个法门。”明慧和尚露出脱落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见怪不怪地道。
“但还是……”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川崎千代子利落地打断了真一的话,知道他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其实住持都经过艰苦的修行,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声音,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川名崎千代子都这样说了,真一只好重新坐正,在外面都是川崎千代子统领在局。“虽然见不到住持大人的面很遗憾,但我们不会因此怠慢委托人,明慧大人,小野先生,请您们放心吧,我们是职业的除灵师。”
竹帘后面传来轻微的合起折扇的声音,明慧,小野,还有那个端花瓶进来的和尚,都如释重负似的,朝川崎千代子鞠躬,意思是很感谢他们的体谅。
“那我们就开始吧。”
寺岛真一心存疑惑地看了眼竹帘,可也没再多想,明慧大师都八十了,里面的住持说不定是个超高龄的老头子,可能连说话都困难吧。
“关于这樽花瓶,”明慧大师苍老干瘪的手指指向放在榻榻米上的花瓶,虽然有点口齿不清,情绪却是很激动地,
“正如女施主所说,就是古伊贺陶瓷,是七十年前,一位古董商施主的赠礼,平日放在茶室之中。可以说是本寺院的珍宝!”
虽然川崎千代子十分激动,寺岛真一却看不出这个花瓶有什么奇异之外,圆肚,长颈,花瓶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脱口而出道,“怎么看,都很普通啊。”
明慧大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水。”
“是。”小野和尚从黑色的衣袖里拿出一支竹管,拔开绸布软塞,倒出一些清水在手指上,轻轻地洒在瓶身上。
“啊!好漂亮的蝶纹……”寺岛真一张大了眼睛,随着水珠的浸润和滑落,花瓶原本粗犷的白色纹理居然绽放出各式各样的色调花纹,素雅的花瓶登时变得鲜艳而且富于光泽!
“窑变!”川崎千代子早就陶醉其中,她对艺术品是最没有抵抗力的,
“我以前在川端康成的小说里读到过,这种陶瓷是用高温烧成的,燃料是稻草,稻草灰和烟灰,降在花瓶体上,或漂流过去,随着火候的下降,就会变成釉彩一般的东西。”
“这么说是自然烧出来的,而不是陶匠手工做的?”寺岛真一睁大眼睛问道。
“对!这个最起码价值四百万美金。”川崎千代子整张脸都放出了光芒。
“哦!”拿价格来作说明,寺岛真一马上就明白了,喃喃道,“那为什么这么贵的花瓶会闹鬼呢?”
三位和尚,你看我,我看你,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寺岛真一不解地问。
一语惊醒了川崎千代子,她极认真地坐到花瓶前面,双手抚摸着花瓶合眼沉思,半晌后皱起眉头,“真一,上面没有灵。”
“哎?没有?’’
明慧大师却又一次深深地鞠躬,感叹道, “虽然年轻,到底是除灵师啊……”
寺岛真一有点丈二摸不到头脑了,愣愣地看着他们,川崎千代子感应鬼怪的能力虽然比老板差,可也是很强的,她说没有,就应该没有才对啊!
“这件事棘手的地方,就是感应不到花瓶上的灵力。”明慧大师望着古伊贺花瓶,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它的怪事也是最近才发生的。”
川崎和寺岛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我们这座古刹,信奉的是净土真宗,开创者智缘大师十分重视用茶道来传播禅法教义,所以百余年来,都有短期茶道授课的传统。今年也不例外,在樱期之后,老衲按照住持大人的吩咐,在庙内最古老的茶室‘冬月斋’,开设为期十三天的茶道课。”
(樱期:樱花盛放,游客最多的季节。)
“我们寺庙开设茶道课是收取一定费用的,而且做起来又有些闷,所以学生都是有些年纪的女施主,像八濑料理店的老板娘,恒森电器的社长夫人等等,第一个发现怪事的是笙村居酒屋的老板娘笙村杏子,她负责摘取白牡丹花,插入放在茶室壁笼上的古伊贺花瓶内。”
“女施主插好花后,像往常一样去外面取水,可是她回来时,发现花兀自开了,而且还是鲜红色,完全地绽放出来。”
“花开了,难道不是好事吗?”寺岛真一忍不住问道。
“笨蛋!盛开的花是不能用来给茶室插花的啦。”川崎千代子瞪了他一眼,“只能用含苞待放的,一支,洁白无色的最好。”
明慧大师赞赏地点头, “不错,茶道乃古雅和闲寂之事,越是古朴,越寓意着无边,花也不例外,白色蓓蕾最佳。”
“那您确信不是恶作剧吗?”川崎千代子说道, “寺院里经常会有孩子来玩吧,弄点颜料,或者换了一朵花……”
“关于这个,本院的茶室除了授课,不对外开放,古伊贺陶瓷很昂贵,女施主们爱护有加,是不可能拿它开玩笑的。”
“然后呢?”寺岛真一问道。
“住持大人重新放了白牡丹进去,可无论几次,都会变成血一样的红色,而且花的香气……”
“怎么了?”寺岛真一不觉咽了下口水,脸色微白。
“越来越浓,就好像脑髓也要融化掉似的,整个茶室里都是那种甜甜的,胭脂一样的香气,几位女施主吓得不轻,还惊动了警察,所以住持大人施了法术,这香气虽然散了,可是……”
“怎么了?”
“正如住持大人所说,堵住怨气的出口,只能安稳一时,以后可能会更可怕的事……就在三天前,恒森电器的社长夫人……”明慧大师的双手怕冷冷似地收进了黑色的阔袖里,声音也阴沉了几分,寺岛真一还没听见什么,就跟着打了个寒颤。
“社长夫人姓高田,因为那天回来晚了,所以在其他施主们就寝后,才独自去南边的浴室洗澡。”
——回廊,砖墙,瓦顶,重楼叠甍的庙宇里,后半夜的穿堂风颇大,加上以下着小雨,所以从香房到澡堂的一段渡廊上,黑得不见五指,不时吹打到脸上的雨点,黏糊糊的,带着腥涩的泥土味,就好像草根腐烂了一样。
“要是带个手电筒来就好了。”高田太太听着雨声,自言自语。
“我……的……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高田太太缩紧了身子,听见一很低很低的声音,像猫叫,口齿模糊,但又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是杏子吗?”
笙村居酒屋的老板娘杏子,是高田太太的好友,那天在茶室撞鬼之后,就在寺庙里诵经乞求平安,高田以为杏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所以来找她了。
她回头,看到渡廊十几步外的地方,果然有团黑影。
“真是你呀。”松了一口气,高田向那团黑影走去,“你有拿电筒来吗?”
“呀啊……”声音更低沉了,就好像某种东西刮着渡廊的地板,拖着路似的。
“杏子?”
“然后啊,”老和尚突然抬起脸,翻着白眼,露出缺损的虫牙,冲着真一阴恻恻地说:“出现了啊!”
“哇——”心脏猛地提到嗓子口,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寺岛真一脸色煞白,冷汗狂冒。
“那个,出现的是什么呀?”向来大胆的川崎千代子,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是人呀!”明慧大师又翻了翻眼珠子,唾沫腥四处飞溅。
“噗、呵……呵呵。”然而,就在众人都心惊胆战,面容惶恐之时,竹帘后面传来喜不自禁的笑声。
声音低沉而动听,就像手指拨过琴弦,川崎千代子愣住了,所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了过去。
“明慧,等一下再继续吧,我们的客人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富于诱人的磁性,川崎千代子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不由自主地转头看着寺岛真一。
寺岛真一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眼睛也瞪得很大,确实是什么都听不进的可怜模样了,真一虽然是个除灵师,可害怕鬼怪这一点上,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那饱受惊吓的神情中,还有掺杂着一份更激烈的情绪,好像是五雷轰顶?川崎千代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明慧大师和小野和尚走到上房前,毕恭毕敬地把竹帘拉卷起来。
“啊……”
竹帘开启,四目相交,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绘,川崎千代子很失礼地张大了嘴巴。
还以为世界上不会有比源赖忍更漂亮的男人了,事实证明,她是井底之蛙蛙,还是最笨的那只。
一时间,川崎千代子的粉腮涨红了,像思春期的小女生那样,竟然什么都思考不了! .
寺岛真一也瞪着男人,拳头攥得更紧了,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会是他?居然是他……半夜里偷袭的色魔!”
在其他人听来无比动人的嗓音,对他来说却如魔音灌耳一样!牢牢地攉住他的神经!手脚都像被巨石压住那样地动弹不得,无法置信,那个混蛋居然敢出现在他面前!
还是一个住持?!
寺岛真一既震惊又愤怒,脑袋一阵阵发晕,那个男人却半倚在扶手上,表情悠哉又不显得失礼,微笑着。
他最多不过二十五岁,脸孔白皙如雪,面貌是罕见的精致与俊美,犹如鬼斧神工雕琢出来的一般,五官英俊,轮廓十分地鲜明。
一头乌黑光亮的简直无可挑剔的长发,柔顺地垂到金黄色的坐垫上,似乎风轻轻一吹,就会飘逸起来那样,漂亮得让人眩目。
男人狭细的双眸也如同发色那样的墨黑,透着炯然有神的光芒,却有种神秘的压迫感。寺岛真一想到了一个辞汇,就是掠夺,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样,就连光线都会被他吞没,让人害怕。
寺岛真一皱起眉头,男人的嘴唇红润又性感,多少中和了那种冷酷的味道,可还是让人嫌恶,寺岛真一紧盯着他,愤怒又紧张的眼神,心跳大到自己都可以听见。
“我们终于见面了,真一。”男人眼睛浅浅地笑着,就算被寺岛真一如临大敌般地瞪视着,他优雅的表情仍旧没变。
“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见到我吗?”男人站了起来,衣服沙沙作响。
他穿白色的狩衣,布料像是蚕丝,一看就知道非常高级,袖口和衣领上,用淡紫色的丝线绣着凸显尊贵身份的精致花纹,底下是淡紫色的直贯绸裤,这套狩衣和男人典雅的气质十分相称。
对方走得越近,寺岛真一的身体就越僵硬,干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心里全都是汗!
“或者,我们该拥抱一下。”男人语气里带着调侃。
“你这个混蛋!”无法顾及旁人,寺岛真一怒不可遏地跳起身,迅疾地挥出一拳,但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由于不习惯长时间的屈膝正座,加上他的坐姿也不正确,寺岛真一的双腿血流不畅,踩上榻榻米的脚针扎般地刺痛,他才挥出拳头,人就失去了平衡。
一头栽进了男人怀里,寺岛真一大惊失色,猛地推开,手腕却被握住,男人的动作十分温柔,但也不容许他挣开,左手顺势揽上他的腰,抱紧。
“放开我!”寺岛真一怒红着眼睛咆哮。
“就这样放手的话,你还会摔倒的。”男人嘲弄的口吻,以及近看更要完美的脸孔,都让寺岛真一恼火万分。
“变态!给我放手!”寺岛真一漂亮的瞳仁里映出一层诡异的红色,一股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随之迸发出来。
犹如火山熔岩一般的温度,瑰丽的金红色火焰窜出,水蒸气在室内迅速扩散开来,男人黑曜石般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就像在等待这个时刻一刚度,拉高寺岛真一的手腕直到他的唇边。
这个出乎意料地,仿佛要亲吻他手腕的动作,让寺岛真一吃了一惊,但是男人并未吻下去,嘴唇微微翕动着,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铿然地念道:“邪恶之王,吾在此请你将怒火化作狂炎,烧尽一切,将你的愤怒咆哮出来吧!”
“呜啊--啊啊啊!”从骨头深处发出难忍地剧痛,手腕像要断掉了,全身的力气也像在一瞬间被强行抽出来一样,寺岛真一的耳朵除了嗡嗡的轰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股仿从他灵魂深处进射出来的狂猛烈焰,以疯狂舞动的姿态冲上禅房上空,眼见一切都要化为灰烬时,一个散发着朦胧磷光的薄圈从男人的身上弹开,包围住那团熊熊烈火。
男人一直抓着他的右手腕,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在念着什么,寺岛真一很难受,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胃部痉挛着,而那犹如脱缰野马似的火焰正剧烈地燃烧着,试图撞破那层薄薄的光圈,劈哩啪啦一串蓝色的火焰。
双腿突然失了力气,身体四周是龙卷风般的火焰,男人松开了手,寺岛真一支撑不住地摔倒下去。
光圈碎裂成点点蓝色的细小晶体,像蒙蒙细雨一样,很漂亮,哧哧——火焰冒起白茫茫的水汽,越来越弱,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寺岛真一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双手撑地的跪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还以为会被杀,他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果然是净世之火。”男人凝望着水蒸气,自顾自地说道。
“什么……”寺岛真一抬头看着他,额头上沁着分不清是汗,还是雾水的小水珠。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男人挑起一边的眉毛,那种惊诧的语气实在让人火大,“你是除灵师吧,连最基本的守护灵也不知道吗?”
寺岛真一一时语窒。
“守护灵分为好几十种,最耳熟能详的就是‘祖先灵’,最厉害的就是五大元素,风,雷,水,土,火,极个别的,天生拥有强大通灵能力的阴阳师,才能召唤五大元素,这里有两个关键,一个是天生的才能,第二个就是后天的修行。”
寺岛真一瞪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你是极个别中的个别,”男人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寺岛真一,“你不需要修行,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召唤。”
又是那种仿佛能洞悉心底机密一样的眼神,冷静又灼热,寺岛真一全身警戒起来,毫不示弱地也瞪着他。
男人微微一笑,蹲下身去,“对我而言也是,你连最简单的禁锢咒术都不懂,却能使唤火炎神王,明明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柔弱,却又能准确无误的直击要害,呵……真一,你真让我觉得兴奋!”
“谁是襁褓中的婴儿?!”寺岛真一怒吼,一把打开男人伸过来,想摸他脸孔的手,刚站起来,又跪倒!
手脚并不是软绵无力的,神志也很清楚,但只要一想到使用火焰,身体就动不了,不,不是身体动不了,而是火焰的力量像被人抽空了一样,使不出来,连带身体也失去控制!
怎么回事?
寺岛真一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就像是明明有脚,却无法行走,力量瘫痪了,寺岛真一打从心底地恐惧。
“你做了什么?”,声音有些发抖,冷汗沿着憋红的脸颊滑下。
手背上,确切地说是接近手腕的地方,浮现出一个青色的刺青,像是某个梵文,寺岛真一瞪大了眼睛。
冥冥中,他感觉到这可能是个封印。
“明白了吗?你对我,再也不能放肆了。”男人眯起眼睛,温柔地说着,伸手捧住了他无比震愕的脸。
第七章
“你在胡说什么?!”寺岛真一反手狠狠揪住男人的狩衣,也许受惊过度,声音都变了。
“虽然不是不能对付,可是每次都搬出火炎神王来,我也是会头疼的。”男人如此说道。
“解开封印!”寺岛真一怒不可遏, “不然我把你揍成猪头!”
“呵,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我说话。”男人说着,一手握住了寺岛真一掐着他衣领的手腕,看上去很轻松地样子,却让寺岛真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个封印能让你在我的面前失去火炎神王的保护,你放心,只是针对我而已。”
“快放手!恶魔!”寺岛真一用力挣扎起来,可是没用。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恶魔。你招惹了我,我怎会轻易地放手?而且我发现……”男人恶意地贴近寺岛真一的脸,看他倒吸一口气,惊慌失措地转开脸去的样子,轻笑道:
“调教你,比想像中的更有趣。”
猥亵的语言加上紧拥的姿势,寺岛真一以为男人会吻过来,惊跳了一下,但男人的嘴唇只是滑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低喃道: “我叫青鸾,记住了,真一。”
恋人一般亲昵地低语,不容抗拒的霸道,男人的鼻息吹过耳朵的瞬间,寺岛真一竟什么也话也说不出来!
那低沉的声音就如同无形的手那样,牢牢抓住了他的心脏,激起一阵狂猛的心悸,就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这个叫做青鸾的男人放开了他,寺岛真一呆呆地跪在那里,无法回神。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真一。”青鸾对他这么说道,那个瞬间,寺岛真一好像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事情,在心的某个角落里,到底是……
“哎呀,真一,你在那里做什么?”紧接着,寺岛真一那鼓动着心跳声的耳膜,听到了川崎千代子既惊讶又好笑的声音。
“啊!”寺岛真一惊醒似地抬头,怎么回事?他居然把紧挨身旁的川崎千代子,还有和尚们忘得一干二净!
“真是的,怎么怕成那样,让住持大人见笑了。”川崎干代子很尴尬地鞠躬。
和尚们则的是毕恭毕敬地端坐着,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刚才龙卷风般的狂炎,川崎千代子的反应也很奇怪,好像刚才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时间现在才开始流动似的。
“这是……”寺岛真一不认为青鸾有让时间停止的能力,那么……他突然醒悟,“是被……催眠了?!”
“不必拘礼,川崎女士,再怎么说,是人都会怕鬼的。”青鸾说道,那优雅和善的笑容,反而让川崎千代子更过意不去了。
“不,作为除灵师,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寺岛真一瞪着青鸾,用尖锐的眼神质问着他,显而易见的,大家都被都青鸾催眠了!
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何时下手的?为何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就算是催眠术的川崎千代子也需要一定的辅助,比如柔和的灯光、古典音乐等等。
可面前这个男人不仅轻易地催眠了他们,还让他忘却了旁人,寺岛真一毛骨悚然,他既然可以迷惑大家的神志,那么也可以轻易地伤害到……
“真一,你怎么还愣着?”川崎干代子责怪道。
寺岛真一别过脸去。
“这孩子真是……”
铛!铛!寺院里的钟声响了起来。
“呵,时间不早了,不如用了晚膳再叙吧。”青鸾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舒服,川崎千代子当即就同意了,让寺岛真一说声“等等”的机会都没有!
川崎千代子站了起来,她的腿也有些麻了,身子略微一歪才站盲.心里还纳闷:“怎么才坐了这么一会,腿都会痛啊。”
“这边请。”青鸾狩衣的袖子上有种淡雅宜人的香道,非常好闻,川崎千代子欣然走在他的身后。
“这混蛋在打什么主意!”寺岛真一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刚才男人虽是轻描淡写地转过去,但确实是地瞟了自己一眼,似乎在说:“暂时,我不会怎样的。”
“可恶!我怕你不成!”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川崎姐,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寺岛真一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晚膳的地方是一栋独立的茶室,两层楼高,在寺院南面靠近山麓的地方,茶室正前方有锦鱼池,和大片的牡丹花丛,像宫廷一样华贵,空气里弥漫着花草清香再加上朦胧的月色,让人恍若身处仙境之中。
“真是美景啊。”川崎千代子再次感叹道,凉风习习,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纳凉场所了。
“很高兴您能喜欢,茶室的后面还有温泉,虽然比不上大温泉池,可也有特殊的疗效,夏天泡起来也舒爽,您要不要试一下呢?”月光下,青鸾的微笑更多了一份魅惑,川崎千代子心荡神驰,喃喃道,
“可是我们今晚就要赶回大阪的。”
搭JR东海道线从大阪到京都只要半个小时,川崎千代子和寺岛真一今天只是走访委托人,了解事情的大概,并不打算留宿。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青鸾微侧着头,月光勾勒着他完美的脸帮轮廓:
“古伊贺花樽上发生的灵异现象,我们束手无策,说来惭愧,虽然身为住持,却完全摸不到头绪,如果两位能住下,直到委托结束的话,本寺院愿意增加一百万日元的酬劳。”
“什么?”寺岛真一一听就冒火了, “你以为用钱就……”
川崎千代子一把拉住寺岛真一的手臂,眨眼道,“老板不是也交待过,要我们完成委托(收到钱)后再回去吗?”
“可也不用住在这儿啊,外面就有旅馆。”寺岛真一立刻说道,又狠狠地瞪了青鸾一眼,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明明一口气就可以说完的事情,他要一拖再拖,现在还回不去了。
“旅馆不用钱吗?”川崎千代子很实际地说,“真一,我记得你是很节省的啊。”
“不灭”事务所那么大的一栋豪宅要打理,源赖忍对金钱没有自觉,花钱如流水,她这个管家可是当得很辛苦的。
“但是川崎姐——”寺岛真一正想抗议,几个小和尚端着晚膳进来了。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鲷鱼生鱼片,味噌汤,带汁的裙带菜,还有做成樱花形状的染色面筋,七八盘做工精致,完全是京都风味的料理一一摆到客人们的面前,清香四溢。
为找委托人的房子奔波了一个下午,川崎千代子早就饥肠辘辘了,现在更是陶醉于料理的丰盛和巧夺天工,寺岛真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哪天,他会被川崎千代子卖掉的吧。食物很美味,可寺岛真一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骚扰他的变态男人就坐在对面,他怎么可能吃得下?又烦躁又紧张,听着川崎千代子愉快的笑声,拿筷尖来回戳着汤碗中的豆腐。
青鸾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而且很会讨女人欢心,难以置信他居然是个和尚,他究竟是什么居心?寺岛真一捣烂了豆腐,铛的一声,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
“我去趟洗手间。”寺岛真一这么说道,站了起来,经过位于上座的青鸾身边时,恐吓般地说:“你出来一下。”
他说得很轻,也不知青鸾听到没有,径自走了出去。
“有意思……”青鸾轻轻抬袖,呷了一口清酒。
“真一,你要快点回来哦,有你爱吃的海苔卷!”川崎千代子冲真一的背影喊道,她已经有些醉了,精神亢奋得很, “住持大人,再来一杯吧?”
……庭院里有些闷热,大概是要下雨了,夜空中的云层都变得层层叠叠,半掩着月亮,整片庭院就像被浓墨泼到一样,除了深浅不一的黑色,什以也看不清。
寺岛真一站在茶室外廊,这里靠近楼梯口,身后就是洗手问。
由于光线太暗了,他竖起耳朵听着,青鸾好像没有跟他出来,这里铺的是木板,人一走路,就会有吱嘎的响声。
“难道他没有听见?”寺岛真一很失望。
“原来你喜欢在这种地方幽会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时,一股气息吹上寺岛真一的耳朵,吓得他差点惊叫出来,猛地转身,后脑砰地撞上窗框,向外半支起的窗户啪地闭合了,不偏不倚地压住了寺岛真一的头发。
——好,好丢脸!
“呜!”寺岛真一用力地拉扯,但是窗框的凹槽把头发咬得死死的,眼睛里立刻冒出几滴泪。
“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有状况。”青鸾的语气是忍俊不禁,而非同情。
“要你管!”在察觉到那抹黑影是青鸾伸过来的手臂时,寺岛真一就像落入陷阱的豹子一样,冲走来的猎人龇牙咧嘴地凶着。
“别动,你难道想变秃头吗?”青鸾拉住窗子,往外轻轻一推,霎那间头发被解放了,寺岛真一松了一口气,又发现……
此刻青鸾的双臂正按在窗框上,如同月色那样地笼罩着寺岛真一,那双总能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眸,正自上而下地凝视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那香气还是审视似的眼神,寺岛真一觉得有些头昏目眩,本来就不大聪明的脑袋,一遇上青鸾,似乎更迟钝了。
“你找我,想谈什么?”青鸾又凑近了些,寺岛真一不免气促。
“就是……(混蛋,你为何半夜骚扰我?还加上个什么狗屁封印!)”寺岛真一本想这么质问,可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 “花瓶上的灵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不出你对工作很热心嘛。”青鸾笑了笑,煞是好看。
“跟你比是当然的。”寺岛真一不容气地说道: “不是住持吗?怎么除不了鬼?”
“这个……怨灵如果不愿意出来,我再大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的。”鸾轻轻地收拢些双臂,表情无辜。
“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假若那里有一张纸,我叫你捡起来,你就去捡了,可前提是你看见了那张纸,才能把纸捡起来吧?怨灵也是一样的,如果看不见,你怎么消灭它呢?”
绕来绕去的内容,寺岛真一有听没有懂,很不耐烦地说, “可总是会出来的吧?”
“这就不一定了,怨灵的心思,活在世界上的你和我怎么会懂,不过……我怀疑是咒。”
“咒?”
“这是一种信念,最简单的咒是名字,复杂的咒就……”
“什么咒啊咒的,你带我去看花瓶就行。”寺岛真一不大明白阴阳寮的术语,他可不是源赖忍,博古通今,不仅懂阴阳术,还研究佛教经书和西方的巫术。
消灭怨灵后就可以回家了,其他的寺岛真一都不想管,反正能早点离于开这个变态就行了!正这样想时,下巴突然被青鸾捏住,并抬了起来。“干、干嘛?”寺岛真一受到惊吓的身体绷紧了,结巴道。
“想去的话,就看着我说出请求。”青鸾盯着他,那种眼神让寺岛真一紧张到几乎窒息。
“不说吗?”青鸾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真一,他语气虽然温柔,但态度非常地强硬。
从刚才起,真一就有意无意地避开青鸾的视线,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跟睛时,总有种无处遁形的强烈压迫感?寺岛真一心里有着千百万个不愿意,但还是慢慢地移动了视线,对上青鸾有冷酷的黑眸,用于涩得不能再千涩的声音,说道:“请你……带我去吧。”
“差不多。”青鸾旋即松开了他的下巴,就算他离开了,寺岛真一仍觉得心跳如鼔。
“跟紧我。”青鸾又温柔地提醒道:“路上很黑,别摔跤了。”
一会儿是个冷酷的恶魔,一会儿又表现出人性的体贴,青鸾难以捉摸的个性,让寺岛真一感到无所适从,但他也不会怯弱地逃开。
走完长长的渡廊,经过庭院,又走过偏殿,踏上鹅卵石小径,继续前行,七转八转下,寺岛真一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整一座大寺庙就像一个迷宫,到处都是类似的景物和长廊。
“到底还有多远?”他忍不住问道。
“到了。”青鸾停在一问很大的禅房前,木格子拉门紧闭着,四周十分寂静。
“这是哪里?”寺岛真一抬头看了看门侧一块古老的木牌,上头用汉字写着“幽玄”。
“存放花瓶的地方。”青鸾微笑着答道, “你怕了?”
“我才不怕,我只是想出来这么久,川崎姐会担心的。”寺岛真一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穿着长袖阔裤,走了二十多分钟,居然一滴汗也不冒。
“不用担心川崎女士,小野会照顾她的。”青鸾肯定地道,寺岛真一冷哼了一声,没多说话。
青鸾,呼地拉开了格子门,里面比想像中的更要宽敞,大概有二十多席榻榻米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四方的黑漆彩绘茶几,以及配套的六张坐垫。
就像知道会有客人到来一样,坐垫两旁的五盏烛灯已经被点亮,光芒透过淡黄色的丝绸罩子,把房间的四壁熏染得更加古雅宜人。
“打扰了。”就算没有人,寺岛真一仍是循规蹈矩地脱下鞋后,才走了进去。
青鸾跟着他进屋,并轻轻地关上了纸门。
“花瓶在哪里?”寺岛真一大步地跨过矮脚茶几,直朝房内上首位的“床之间”走去。
(床之间:坐席上首的墙壁间凹进约一张榻榻米大小,不设长几,而造起的略高于坐席一张榻榻米高度的台子,用来摆放花瓶、香炉、宝刀等贵重品,台子上方则可悬挂字画,是室内比较庄严的地方。)
“不在那里吗?”青鸾反问道。
“没有啊。”床之间上确实摆放着花瓶,但不是下午看到的那个,而是一只长颈的青花瓷瓶。
“你记错了吧?”寺岛真一说着回头,正好看见左手边有一道颇为宽敞的格子门,因为和墙壁的颜色一样,刚才走过的时候,还真没察觉到。
“这是壁橱,还是……”正想着,他看到青鸾朝那扇格子门走去。
啪啦。
格子门洞开,里面一间八席榻榻米的卧室,向外敞开的廊檐连接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封闭式庭院,尽管这里的面积比客厅小许多,但是相对只放两床雪白被褥来说,是足够宽敞的了。
看上去整洁又柔软的被褥,在寺岛真一眼里却是说不出地刺目,心里略噔一惊,语气急促地道:“算了,我想回去了!”
然而就在他仓皇转身,想要逃出去时,青鸾一个箭步,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你回去吗?”
第八章
“干什么?!放开我!寺岛真一大吃一惊,嗓门也变得格外大,可无论怎样挣扎也敌不过男人抓着他臂弯的强劲力道。
“谁让你总想从我身边逃走?”青鸾拉近他,薄而性感的嘴唇几乎贴上寺岛真一发烫的耳背,动人的嗓音此刻更带着蚀骨的诱惑力。
“不要!”寺岛真一转过头,避开了青鸾暧昧的气息,但也对上了青鸾那双犹如子夜般漆黑的狭细眼眸。
那总是刻画着主人冷峻性子的黑色瞳仁,透着宛如罂粟般的致命吸引,而此刻因为某种浓烈的情欲渴求,使它们看上去更加危险,也更加迷人!
就像被什么么密不透风的东西紧紧笼罩着,寺岛真一一瞬间难以呼吸,只能表情僵硬地瞪着男人的脸孔。
“不要什么?呵,你并不是太迟钝嘛。”青鸾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着戏谑股地笑容,好像看着寺岛真一恐惧的样子很有趣。
“我……”寺岛真一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幺,青鸾就伸出双手亲密地捧住他的脸,扳起,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嘴唇被压得发疼,无处可藏的舌头也很快被吸卷住,微微拉出后,表鸾用牙齿和嘴唇轻重交叠地一番厮磨,并不时扫弄他敏感的齿龈,这和以前的亲吻不同,带着迫不及待似地狂野戾气!
唾液从嘴角缓缓流下,强烈的窒息感让寺岛真一不觉抓上青鸾的手,想要拉开,可是有些泛自的指关节不停地轻颤,激吻所挑起的不算陌生的冲击感,一波强烈过一波地袭击而来,腰间一阵发软!
“这么有感觉?”青鸾嘴唇离开了一些,长长的眼睫低垂着,凝视着寺岛真一那泛起红潮的脸,麦色的肌肤比平时更要挑逗人心。
“不……”寺岛真一红肿的嘴唇略微张开,呼出急促地热息,好像怨愤一样的瞪视眼神,让青鸾的欲火瞬间升腾!
“那这又是什么呢?”青鸾单手扣住寺岛真一的双手腕,另一手掌强行插入寺岛真一企图紧闭的腿间,紧紧地抓着那牛仔裤下的硬物,恶劣地揉弄着。
“啊!不要碰!”大叫着抗拒的声音顿时变得嘶哑,寺岛真一磨蹭着想合拢双膝,却反而把骚扰他的手掌夹得更紧,分身也就更无视主人意志地硬热了几分。
“很有精神啊,这里,昨晚不是才释放过?”青鸾妖魅般地低语,比催情药更令人难以忍耐。
“晤!住、住口!”男人的手不停地在腿间抽动,寺岛真一无法挣脱开,脊背弓起颤抖着,脸孔涨得通红,语调里都透出因为极度羞耻而痛苦的哭意,却不知这种徒劳地反抗,只能更激起男人的占有欲而已!
男人的手突然抽离了,寺岛真一还未喘上一口气,整个人就悬空而起,确切来说,是被青鸾打横抱在了怀中。
“啊?”眼睛无法置信地瞪得很大,看着上方被灯光阴影笼罩住的青鸾,寺岛真一的心脏狂跳起来。
“做什么?!放我下来!”寺岛真一很是慌张地扭动了几下,可阻止不了青鸾朝寝室走去的脚步。
“你……哇!”身体忽然往下坠,头昏目眩之间,寺岛真一以为自己会摔得很痛,但是脊背最先碰到的是柔软的被褥,枕头上耶股淡淡的薰香气也随之漫向他的鼻子。
青鸾压在他身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寺岛真一已经彻底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呼吸嘎然停顿,身体就像石化了那样地僵硬,唯有心跳声大到彼此都可以听得见。
“真一,放松点,你只要好好享受就可以了。”青鸾似乎不忍心见他这般惊慌,语气分外温柔,低头吻上了他的鼻梁,一点一点往下,直到微微翕动的双唇。
“唔……”寺岛真一在嘴唇相触的时候,偏过头,但青鸾又把他的脸扳正,再度吻了上去。
“住……嗯晤!”有些发抖的手指紧按住青鸾的肩头,狩衣上的精荚绣纹都被他揪成了一团,自唇间溢出不成音调的抗拒声,使周围的空气中荡漾出一种淫糜的气息。
舌头又被咬住,稍微放开后,强而有力的入侵者不遗余力地攻向所有的弱点,敏感地舌根、齿列、上腭无一不湮没在男人狂风骤雨般地索吻中。
寺岛真一简直呼吸不过来,他的眉头拧得紧紧地,纷乱如麻的脑袋里几次涌出踹飞青鸾的念头,可是麻麻痒痒又带着些许疼痛的舌吻,让他感觉到双腿已经没了丁点力气。
“嗯……唔……”寺岛真一对自己薄弱无力地反抗感到懊恼,但越是想反抗那已被挑逗起来的欲望,身体的反应也就越尖锐,刺痛着他的感官神经!
“真一。”青鸾好不容易放开了他,低喃道,寺岛真一脸颊下的红晕,已经浓烈到任何人都可以一目了然的境地,伴随着急促地喘息,他的胸膛也大幅地起伏着!
青鸾伸手抓住寺岛真一运动衫的下摆,卷起,微凉的手指品尝似地抚摸着平坦结实的腹部,感觉着真一胆怯一样地微微颤栗。
“放开我……你这混蛋……呃啊!”完全不理会寺岛真一的拒绝,青鸾的手掌往上滑到少许汗湿的胸口,紧贴着那里的肌肤,大拇指和食指略显粗地拧着右胸的乳首。
“唔啊……不……”柔嫩的略带蔷薇色的乳尖,经不起几番折腾就变得充血挺立,一股说不出是热还是难受的微麻感,席卷寺岛真一全身,他想要摆脱纠缠一样地挣扎起来。
“都已经这样了,还想拒绝?”青鸾嘶哑地道,抓着快被卷成条状的汗衫,稍一抬高寺岛真一的肩膀,就把它彻底脱掉。
“呼……不要。”赤裸的胸膛上,敏感的乳头呈现出娇艳欲滴的红色,宝石般地凸显在细腻的麦色肌肤上,不断散发出邀人品尝一样的色欲气息!
青鸾自然没有放过,他俯身含住这娇巧的凸起,不时用力吮咬,发出令人羞耻的声响,而手指也还不停地玩弄着另一边的乳尖,并用手掌揉摸着富有弹性的肌肤。
“呜……啊!”湿濡、火热地吮吸快感是那样的鲜明刺激,挑起的凶猛热力几乎冲破寺岛真一的身体,什么都思考不了,他的双手不觉抓住青鸾的脑袋,乌黑的发丝略显凌乱地缠绕在他的指头上……
青鸾并未拉开他的手,性感的嘴唇烙下印记般地一点点往上吻去,直到开头优美的锁骨上,右手却往下移,抓上了寺岛真一牛仔裤的皮带。
热热地气息喷在原本就很敏感的颈间,寺岛真一的注意力不禁都集中在被啃咬的地方,欲火冲击下,呼吸越发地粗重。
“真一,叫出来,我喜欢你的声音。”青鸾的声音因为情欲而沙哑,他滚烫地舌头舔着寺岛真一的耳内,挑逗着。
“不……不……”瑟缩一样地晃了晃脑袋,寺岛真一的脸上全是被欲火折腾出来的汗珠,他不想发出可耻地呻吟,但是下一刻分身落入对方掌控的强烈快感,让他“啊!”地惊叫了出来!
在亲吻寺岛真一脖子的时候,青鸾就动作敏捷地解开了那条Adidas带,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此刻隔着那条白色窄细边带的底裤,从小指到拇指全都圈拢上了寺岛真一散发着灼热的分身上。
“不……混账……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大拇指正狎玩着湿湿地顶端把底裤都弄出了羞耻的水渍,其他手指有力地握紧分身,节奏地摩擦揉捏,随着上下不停地拂动,小拇指不时顶撞到根部。“嗯啊……啊……”受到如此锐利地刺激,寺岛真一的分身登时充血到快要爆发,他控制不住冲出喉咙的呻吟,更无法阻止这触电般的热流在全身每个角落激荡开来,腰间颤抖得连膝盖都开始震动。
青鸾似乎还嫌不够,咬着他的下巴、咽喉、锁骨、乳尖,逐寸地往下,直到大幅度起伏着的小腹,舌尖绕着肚脐打转,在那里留下侵略的痕迹。
“啊……够了……”腹部肌肉不觉抽紧,才习惯了一阵汹涌地快感,紧接着男人狡猾的唇舌又出其不意地攻向寺岛真一几乎虚脱的腰眼,加上分身顶端被不断地挤压,寺岛真一从身体深处发出了哀鸣。
青鸾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寺岛真一结实的臀肌上,像要揉碎后臀那样大力地抓弄着,然后手指按摩上敏感地鼠蹊部,立即引来身下人一阵不安分地反抗。
“听话,我会让你快乐的。”青鸾低沉地呢喃着,他的热唇已经来到那出色的分身根部,只是温热地鼻息就已经刺激得分身流淌出白色的浊液。
“唔……”寺岛真一对自己竟会因为青鸾的话,而产生一瞬间的热切期待,感到羞耻万分,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而且还这么……
青鸾犹如主宰者那样的表情虽然没有改变,但是内心却被寺岛真一勾起从未有过的巨大波澜,不管是真一那匀称性感的肢体,还是明明很想要高潮,却死命忍耐下去的表情,都是那么地淫糜而又美丽动人!
眼下让这倔强的青年主动打开身体是没什么可能了,可是青鸾也不会让自己的欲望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干烧下去,他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举动。
那不停撸动着高昂的右手也变得潮湿起来,一点点地转移到大腿柔软的内侧热唇代替了手指,轻轻舔弄了一下真一的分身顶端。
“啊!住……”狡猾的舌尖绕卷私处的快感是那么地清晰浓烈,宛如毒药般地不断麻痹寺岛真一的理性,拒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难以言喻的屈辱和危机感上扬起来,寺岛真一对自己无法逃脱这样的境地而到从未有过地害怕,因为他已经无法跟上青鸾情欲的节奏。
寺岛真一原本抗拒地抓着青鸾头发的双手,已经无力,此刻反倒像鼓舞青鸾亲吻动作一样地按在他的头上。
“唔……啊!”以为青鸾会整个地深含进去,而本能地抽动了下腰身,唇舌却从顶端沿着昂然一点点地亲吻下去,直到更深地袋状部位,那种被吻遍了的淫乱感受,顿时在全身激起一阵电流般地冲击感!
身体瞬间松懈了力道,青鸾那一直抚摸着他臀瓣的大手往上一托,就把寺岛真一的下半身全部暴露了出来。
浑身赤裸,腰部不自然地往上抬高,双腿也因伏在后方的男人而左右大大地打开,如此羞耻的姿势让寺岛真一想要挣扎,但是青鸾的左手已经按在他的大腿内侧,强劲的力道不容许他挣脱开,那条被脱下来的厚重牛仔裤正好垫在了臀下。
“不……这样……”脸像着了火一般的红,寺岛真一的眼睛一片水色氤氲,“住手……”
“怕了?”青鸾的嘴唇还流连在被吻得湿润的分身上,他一开口,灼热的气息让寺岛真一猛地一悸。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声音好像从齿缝里硬挤出来一样,亟待高潮而又拼命忍耐性的寺岛真一被折腾得够呛,可眼神中的反抗意识未灭。
青鸾没有回答,代替答案的是性感的嘴唇吻上臀间罅隙,滚烫的舌头更是抵上那紧窒的秘蕾。
“——”昨晚才被男人的手指肆意玩弄过,那种分不清是痛,还是快感地感受再度浮现在寺岛真一面前,他嘴巴张了张,却没能叫出来。
“你的这里,似乎比前面还要敏感。”青鸾说着露骨的话语,那喷吐出来的热息让寺岛真一的腰肌战栗不已,急促喘息着。
青鸾的舌头试探性地钻入那略带蔷薇色的秘蕾,好紧!抵御着入侵者,于是舌尖转而开始描绘每一丝褶皱,缓慢而执拗。
“唔……”再也没有被同性舔那里更羞耻的感觉了,而且还是第二次,寺岛真一不觉咬着嘴唇,不愿去想一样地闭上眼睛,却让这份感觉更加真切,灵活的异物冷不防地钻入体内的诡异,让他的喉间发出一串低咛。
“颜色和形状都很漂亮。”青鸾仿佛要加深寺岛真一羞愧感地描述着,被舔得足够湿的秘蕾果然一阵反射性地抽缩,微微颤抖个不停。
“住口!”明明是令他羞恼的话,可是男人那低磁的音调,让寺岛真一的分身产生了不该有的火热共鸣,蜜口又滴落些透明而又黏稠的热液。
“呵。”青鸾低低地笑了一声,煞是好听,寺岛真一抓住了被褥,男人的手指冷不防地大力插入,后穴敏感的内膜遭受挤压而产生异样的灼热,寺岛真一的身体猛然抽紧。
“啊!”
“放松,我进不去。”话是那样说,青鸾那沾满寺岛真一热液的食指没有退出,反而更深入进去,菊蕾紧咬着那白皙且纤长的手指,直到接近末端。
“啊……呜!”很难受!但又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食指在体内每搔动一下,就像牵动了全身的神经一样,寺岛真一眉头皱拢,双手紧紧地抓着下的被褥。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青鸾的中指也不安分地沿着紧涩的穴口硬挤进去,才一个指尖就感受到了柔软的内壁发出悲鸣一样地颤栗。
一起退出一些,中指的指尖在窄穴上揉搓了几下,软化抗拒的同时,也享受那份无上的高热,青鸾的欲火已被撩拨得非常旺盛!
“不……嗯啊!”要只是单纯的痛楚,寺岛真一恐怕可以忍受,但是那掺杂其中的暧昧快感让他不能自控!
男人无视身下人的拒绝,两根指头再次悍然地入侵,被强行撑开的秘穴抽动得更厉害了,指尖没入秘穴后停留片刻,又刺往更深的地方,直到手指完全被滚烫的甬道所吸纳。
“啊……呼……”虽说昨晚也被这样地玩弄,但是青鸾的手指并未去到这样深的地方,寺岛真一不由意识到这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因为似乎从一开始的强吻,青鸾的举止就和以前的不同,更加地火热,也更加地残酷无情!
“是这里吗?”青鸾似乎在询问,又像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抬高手腕,在寺岛真一认为不可能再深的时候,中指又插入了一些,深入浅出地抽动了几下,湿漉漉的手指和富有弹力的内壁紧密摩擦下,发出轻微地声音。
“做什——呜啊!!”中指往上勾起,压上了什么,一种仿佛灵魂深处都 被击打到的强烈感觉,令寺岛真一的腰身抬了起来,呻吟地同时,一丝唾液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很爽吧,被按摩这里,就算七八十岁的老头子,都会立刻兴奋起来哦。”青鸾注视着寺岛真一那近乎狂乱的表情。
“啊……不……啊……晤!”中指不依不饶地按压着那块微微突起,双指还恶劣地交叠在一起,不时地弹敲一下,寺岛真一从扬起的下巴到蹭着榻榻米的脚跟,都在瑟瑟颤抖,意识简直焚烧在一片火海之中。
随着男人的动作,体内异物搅动的不适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快感,寺岛真一下意识地合拢大腿,想要摩擦自己那一触即发的分身。
但是青鸾更快一步地握住了他的分身,手掌摩擦着,拇指压玩着聚满神经的顶端,发出滋滋地声音,那里也更胀大了,在寺岛真一自暴自弃地认为男人又要这样让他高潮的时候,搅动着体内的手指慢慢地抽了出去。
“啊……”就好像……就好像支撑着身体的什么东西也被抽空了一样,寺岛真一感觉四肢都脱力了,粗重而又急促地呼吸着。
“开始的时候会有些疼,努力放松就行了。”才缓过一口气,心跳得厉害的寺岛真一听到男人这么说道。
还没反应过来青鸾指的是什么,一个灼热而且坚硬的物体抵上他的臀隙,紧接着一下剧锐的仿佛能把身体撕裂成两半的痛楚,让寺岛真一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血色也瞬间褪出他的面颊。
正因为激痛,他的身体都僵硬了,忘记了挣扎。
第九章
“唔……”
虽然乖乖地让他进入,但那里比想像中的还要紧,青鸾那不同于常人尺寸的硬挺,在几度重重地挺腰后,才勉强得以进入寺岛真一的体内。
“嗯!”双臂紧压着青年快被曲折成九十度地腰身,青鸾发出了一声湿润的,暧昧不清的低吟。
——好痛!
和手指无法比拟的压迫感和力度,搅动得内脏都在悲呜,寺岛真一不禁咬紧了下唇。痛楚外,还有那无法忍受的灼热!被迫结合在一起地部位,炙热得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呜……拔出去……”模糊一片的脑子里不停地轰鸣着,可是在极度的恐惧下,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
那好比烙铁般粗硬的男性伟物,在大部分没入进去后,停顿了片刻,便开始缓缓地律动起来。
“唔——”每每退出一些,寺岛真一都头昏目眩地感觉到内脏都被拖交出去似的难受,紧接着一下强悍地顶入,被充塞满的好像不仅仅是后穴,全部的细胞都被他占满了,无法思考。
“你不要出力,还没有全部……”头顶响起了青鸾有些气促地低语,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寺岛真一的意识也被拉回到现实中。
‘‘不……”硬热异物突进的强烈不适感,令寺岛真一激烈地抗拒,但是腰臀越用力,内壁被异物填满的感受也就越鲜明,他不得不放松了身体。
“很好。”伴随青鸾赞许似地说道,抬高寺岛真一的右腿.架到自己结实的肩膀上,缓地弯下腰!
“呜……”可以感觉到坚硬的顶端戳刺着体内,压开柔嫩的窄壁,贪婪地想要去到更深的地方,不要……为什么是我……住手!
比身体上的的痛苦,那种被迫结合的屈辱感,以及怎样都逃不掉的挫败感深深伤害到寺岛真一他的眼睛烧红着,随时都会哭出来。
但是他没有真的流下眼泪来,牙齿依旧咬着嘴唇,都快流血了,青鸾虽然自心底感到内疚,却也已经停不下来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疯狂地渴求着他。
想要得到真一的全部,不仅仅是身体,缓慢而又残酷地侵噬着他,像要把这种感觉烙他的灵魂深处那样——要他牢牢记住属于谁。
“呵……呼!”
青鸾的手指像描绘嘴唇形状那样温柔地抚摸着真一的嘴唇,真一不觉松开了牙齿,喘息了出来。
配合他深深地喘息,青鸾微微抽出些后,一鼓作气地往真一的体内插去, 这一次要全部地,一点不漏地进入到最深的地方。
“啊……呜……啊!”汗湿的脊背弓了起来,体内的柔壁下意识地挤着青鸾凶猛的分身,同时也深深绞紧了它,这种感觉让寺岛真一难耐地痉挛着,胸中急促起伏。
“真一……好棒。”密切享受着被火热窄径紧紧包容住的快感,青鸾再也无法控制情事的节奏,抓住他的腰,大力地抽撤起来。
拔出大半后,嚣张的火热又直挺挺地插入,把秘蕾撑到足够能容纳下自已为止,灼热的顶端戳刺着最深的地带,贪婪地吞噬着那里的柔软。
“啊……嗯……够……”身体热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随着男人狂风骤雨般地,一次猛烈过一次地抽送下,寺岛真一意识迷离、只能随着他晃动而已……
“唔……”全身都好痛,从脊背到小腿肌肉,都枷拷在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中,沉重得像要散架了似的,尤其是腰部那里,像被什么东西紧缠住,连简单的转身都做不到。
“嗯。”难受的呻吟不断溢出来,缩在被褥里的手脚明明倦怠极了,眼睛也明明累得睁不开来,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身体还这么痛?痛得都无法入睡,寺岛真一混沌的意识,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这么辛苦的时候,寝室的外廊上传来嗒、嗒嗒地声响。
是滴水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尤为入耳,寺岛真一的注意力就集中在那上面了。
滴嗒。
又是一下,是外廊的屋顶在漏水?还是……下雨了?疲惫不堪的脑子缓缓地转动着,不,不是在下雨,庭院里并没有杂沓的雨声,有的只是单纯的滴水的声音。
那么是……在下意识地考虑起漏水的原因时,嗒嗒的声音突然变快了,就好像有人打着快板催促它一样,节奏激越起来。
“或、或许是顶上的漏洞变大了。”寺岛真一这么想到,可是仍旧平复不了心脏的抽搐,以及一瞬间漫过头皮的寒噤。
他很想忽略掉这让人异常烦躁的滴水声,但是不知怎么地,滴滴答答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仿佛要“滴”进他脑子里那样,重重地在耳道内回响。
简直像脚步声!
意识到这点时候,寺岛真一想从黑暗中爬起身,用枕头蒙住耳朵也好。还是出去看个究竟也好,只要能动起来的话,就可以……
动不了?!
不知道是身体太累了,还是四周黑沉沉的,毫无温度可言的关系,寺岛真一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但手脚不听使唤!
那种拼命想要起来,可是身体像死掉般不得动弹的感受,真是难受极了!就在苦苦挣扎地时候,寺岛真一“看”到了。
因为画面太过真实,所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不是闭着,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合过眼……
观景廊檐的深色木柱下,汇聚着一洼水,尽管没有月色照耀,这个面积不小的水滩仍反射出水银般的亮光,每当水珠滴下来,明晃晃的银色就啪地飞溅开来。
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样往下滚落的水滴,使水滩越积越大,一点点地漫过木地板拼接的缝隙,一道又一道,缓缓地流淌向敞开着纸门的寝室。
此时寺岛真一连呼吸都停止了,眼睁睁地看着水流触上了纸门底端的凹槽,并很快地灌满了它,缓慢地,冒着泡一样地漫上榻榻米。
嗯!好冷!随水流漫进来的还有一股让人仿佛置身于冰窟,从头到脚都被冻结住的彻骨寒气。
然后飞快地,有什么东西也顺着蓄满水的凹槽,流进了屋子里,尽管是一闪而过,但寺岛真一的眼角还是捕捉到了,细细的,黑色的东西,仿佛生命体那样地滑动着。
一条,又一条,等更多的黑丝在凹槽里纠结,堆积到几乎堵塞门槛的时候,一阵强烈地恶心感顿时涌上寺岛真一的胸口,因为他发现——那是一团团黑色的头发!
就好像洗头的时候,会掉下少许头发那样,只不过它的数量已经达到惊人的地步,就像整块头皮都给揪下来了……呃呜?!
一团黑里泛红,破布一样的东西就漂浮在水滩中间,之前为什么没有发觉到?它漂泻着,顺着水流淌向寝具这边。
因为水流成为条状,所以这团东西也逐渐被拉长了,它的周围散着一些深色的东西。等它也冲到凹槽时候,寺岛真一才从被浸湿了的纸门的底端看出来,那是暗红色的血块!
.已经不是用毛骨悚然就能形容现在的感受了,寺岛真一怕得连冷汗都冒不出来。
过、过来了!混杂着诡异血块和腐烂发团的水流,横过榻榻米,朝寺岛真一躺着的寝具流来,他甚至可以闻到那股无法形容的臭味!
好像皮肤烧着的味道渐渐弥漫在室内, “谁来——”寺岛真一想要逃,可是仍旧动不了,眼角余光不断瞟向散乱着黑色头发的水流,它们快要碰上自己的枕头了!
也因为动不了,他都不能自卫,那可以焚烧掉污秽灵体的火焰一并被封存在沉重的身体里。
“会被杀死吗?”寺岛真一毛骨悚然,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低低的,动人的声音赫然响起,划破了黑寂!
“真是一刻都大意不得啊。”带着穿透力的声音,传入寺岛真一的耳朵,那种被黑暗牢牢束缚住的感觉,立刻减少了。
“他是很可口没错,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语气里透着一种给予听者压迫感的东西,寺岛真一明显感觉到水流和臭味一下子停住了,在自己的脸孔旁边。
“所以,抱歉了。”说着道歉的话,下手却十分地狠!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哧地划过寺岛真一的枕畔,深深地刺进水流里,好像碰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水流哧哧地狂乱搅动,冒烟,然后缩成小团,消失了。
“逃走了吗?”寺岛真一听到男人这么说道,不管是什么逃走了,万幸的是身体终于可以动了!
“呼……”有些麻木的双手轻轻地握成了拳头,寺岛真一吐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气,缓缓地睁开了酸疼的眼睛。
橙黄的烛光下,视线有些模糊,片刻之后才逐渐清晰,他看着那个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
大概是从澡堂里出来的,男人着深蓝色的日式浴衣,华丽的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他走过来,举手投足间都散出一种优雅气质,浴衣更让他增添了一份禁欲般的性感!
因为他是寺庙的住持,所以寺岛真一会联想到“禁欲”这个词,但实际上他的好色程度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这个混蛋!”看着他,火辣辣的镜头也重现脑海,寺岛真一心跳得厉害,奋力地坐起身,但是腰间以及身后那种不容忽视的疼痛感,让他想要打人的行动大大受阻!
“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粗暴?”青鸾站定在被褥旁,半蹲下身。
“什么救命恩人?你是强暴犯!变态!”在青鸾深深地凝视下,寺岛真一的脸无法控制地红到了耳根,气极败坏地大吼。
“真一,你被我上了好几次,又遭鬼压,竟然还这么生龙活虎的。”青鸾漂亮的薄唇微微上挑,说出和他俊美的外表截然相反的露骨话来。
“你干嘛?!”寺岛真一见他靠过来,不禁浑身一颤,声音更大了。
“照这样看来,再做一次,也是可以的吧?”散发着诱惑和甜蜜的低语,随着温热的气息,吹入寺岛真一敏感的耳内。
“啊?”耳朵像烧起来那样地发烫,寺岛真一下意识地想要逃走,但是青鸾更快一步地按住了他肩膀,阻止他站起来。
“开玩笑的。”青鸾说道,但是从那明显攒动着某种异样激流的眼睛来看,寺岛真一一点也不相信他在说笑!
“就是因为轻信他的话,才会被骗到这里!可恶啊!”寺岛真一已经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不过,你继续这个样子,深情地瞪着我的话,我也很难说笑了呢。”言下之意,就是玩笑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的。
“滚开!”被青鸾的话一提醒,寺岛真一才发现到自己全身赤裸不说,还岔开双腿坐在白色的寝具上。
因为刚才激动不已地起床,薄被滑到了膝盖上,无论是布满吻痕的胸口,还是疲惫的分身,全都……
以极快地速度裹上被子,青鸾没有阻止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滚开!”见青鸾还不离开,已经包成蚕蛹状的寺岛真一不快地吼道
。“呵。”这次青鸾笑出了声,他伸手抚摸着寺岛真一唯一裸露在外面的脑袋,由于被子裹得十分密实,寺岛真一难以转动身体!
“所以他才任由我这样做的吗?!”慌张之下,有种强烈地上当了的感觉。
白晳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寺岛真一的头部,然后向脖子滑去,手指打着转儿地揉捏起颈部肌肉。
过度紧张的肌肉,在青鸾拿捏得恰好的按摩下,立刻松弛下来,好像不仅仅是肌肉,手指还按压着几处穴位,有种酸酸麻麻的感觉。
青鸾的手指带着淡淡的沐浴香精的味道,配合着手指的温度,香气似乎融化成一股独特的暖流,注入寺岛真一的穴道内,他感到了浓浓地倦意。
“还有时间,你再睡会儿。”青鸾的声音意外地温柔,他的左臂环抱上裹成水桶般的寺岛真一。
“混帐……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寺岛真一怒意未消地道,沙哑的声音也透出困倦,手指按摩的感觉真的好舒服,他不禁联想起搔弄猫咪脑袋的画面。
“我不会走开的。”青鸾安抚似地说道。
“哼,管你走不走……喂……别把当我猫……耍……”手指不依不饶地揉弄,让寺岛真一忍不住嘟哝了出来。
“猫?”青鸾更拥紧了他,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脸: “我倒感觉抱着一头坏脾气,但是很性感的豹子呢。”
“唔~”回应青鸾的是寺岛真一沉缓的鼻息,他闭着眼睛,头微微靠在青鸾的臂弯里,睡着了。
许久之后……
推拉门,被拉开,又轻轻地关上了,重叠的脚步声,有什么离开的样子,寺岛真一睁开了眼睛。
“嗯,好亮……”耀眼的阳光穿透渡廊直射进屋子里,正好照到寺岛真一的枕头上,尽管枕头上方摆着一道矮式屏风,但是光亮依旧刺眼。
“什么时候了?”好久没有一觉睡到自然醒了,什么恶梦也没做,身体软软的,松弛得都有些慵懒了,要不是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寺岛真一说不定会一直躺下去,直到意识足够清醒。
“真是太麻烦您了,住持大人。”是川崎千代子的声音,寺岛真一陡然睁在了眼睛。
“您言重了,让寺岛君差点遭鬼所害,是我的疏忽。”青鸾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动听,寺岛真一几乎是反射性地坐了起来!
“唔!”一股激痛从体内深处直蹿上头顶,他又弯低了腰。
“妈的!”双手握拳地撑在身体两侧,才没有丢脸地摔回棉被中,抽搐般的疼痛自然勾起了昨晚的记忆。
“大骗子!”寺岛真一低声咒骂,因为突然想起了青鸾说的“放松点,你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但事实证明,从头到尾享受的只有青鸾这个变态而已!
“可恶!”拳头扣得更紧了,指甲都嵌进肉里,寺岛真一强压下冲出去杀人的怒气,准备起床,让川崎千代子和一个大变态待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
然而——
“和服?”棉被旁边的漆木盒子里,放着折叠整齐的淡蓝色和服,配者一条亚麻色的腰带,以及一条纯白色的男性三角底裤。
想到青鸾连内裤都为自己准备好了,寺岛真一的脸孔不禁抽搐了一下,他不想穿,可是环顾了一下周围,昨天穿的衣服都不见了,可能送去洗了。
——沾上那样的污迹,就算还在这里,也没脸穿到身上去吧。
“真的吗?住持大人,太有意思了……”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川崎千代子和青鸾不知道在说什么事,笑声不断。
刻意忽略身体的异样,寺岛真一扶着矮屏风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地,但总算是站稳了。
转身去拿内裤的时候,膝盖突然一软,跪了下来,姿势很狼狈不说,某种粘稠的东西从微微刺痛的后臀流了出来,弄湿了大腿。
寺岛真一有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间,那里有混杂着少许暗红的白浊液体,以及明显的指压的淤肿痕迹,刹那间,那种被强压住双腿,不断贯穿至体内深处的火热感又鲜明地浮现上来。
脸色难看极了!寺岛真一粗暴地拉过枕头,几乎要撕破般地扯下白色枕套,大力地擦拭着腿间,然后扔在一旁。
“没什么大不了的。”动作别扭地穿上内裤,寺岛真一自言自语地迢:“我是男人,就算被……也没什么关系。”
“混蛋!”一边这样说,一边却忍不住在心中骂道,寺岛真一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要遭到这种待遇
铁青着脸,寺岛真一套上了和服,在系紧腰带的时候,听到川崎千代起身告别的声音。
“那就这样了,住持大人,刚才看真一睡得那么熟,估计这会儿都醒不过来,我先去见见那几位茶道班的夫人,有些事要面对面地详谈。”
“好。”
两个起来走动,又停下的声音。
“对了,”川崎千代子语调里带着甜美地笑意,“和您一起喝酒赏月实在太美妙了!很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哦!”
“您太客气了,川崎女士。”青鸾一定施展了某种笑颜,因此川崎千代了居然忘记了回答,停顿了好一阵,才很不好意思地告别离开了。
寺岛真一有点发怔地站在榻榻米上,让他非常在意的不是千代子那明显的对青鸾抱有好感的语气,而是她说的“和您一起喝酒赏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寺岛真一暗暗思忖道: “昨晚宴席开始没多久,我就出来了,然后青……大变态也跟出来了,中途也没有回去,他是怎么陪川崎姐赏月的?”
晚膳的时候,天像要下雨了,没有月亮,那川崎千代子一定是后半夜才看到了月亮啊。
推拉门忽地拉开了,门口的人正是青鸾,他穿着淡紫色的狩衣,底下是淡色的直贯裤,里面是白色的内衣,穿了好几层。
狩衣领子的绳扣扣得很整齐,这套由香染(一种染织方法,染料为富有香气的花草)出来的古代服饰,让青鸾看上去更古雅宜人。
他站在门口,看着呆立在屋子中央的寺岛真一,像是早就知道他起床了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既然起来了,就出来吧,她在担心你呢。”
还不是你造成的!寺岛真一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有种揪住男人的衣领狠揍一顿的冲动,但还是忍下来了,只要完成委托,就能回去了,同样地,他再也不想靠近这个变态男人了。
“在想什么?”青鸾看他一声不吭,于是问道。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能和川崎姐……”寺岛真一很不想回忆起昨晚的事,所以吞吞吐吐的。
“是和川崎女士一起赏月的事吗?”青鸾爽快地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寺岛真一瞪着他,一个人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吗?
青鸾笑了起来, “你的灵能力虽然强大,但是对于这方面的学识,却是白纸一张啊。”
“你说什么?”寺岛真一很不快地道。
青鸾没有答话,右手伸进左袖内,拿出一张白色的纸片。
长长的纸片修剪成人偶的形状,寺岛真一眨了眨眼睛,好像在阴阳师的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抬起纸片直到唇边,青鸾喃喃地说着什么,然后冲纸片吹送了一口气,松开手,不可思议地一幕发生了!
那张缓缓飘落的白纸片,在落地的瞬间,呼地化作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青鸾?!
“啊!”真一惊呆了,怎么可能?不是电脑特技吗?他圆瞪着眼睛,看着两个从头到脚无半点差异的青鸾,思绪都有点乱了!
他一直认为式神,咒符什么的都是假的,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东西应该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啊!纸片变成人?不会是魔术吧?。
可是那个青鸾居然会对他笑,假人可不会自己扯动嘴角!
“就那么吃惊?”右边的青鸾又念了一句咒,那式神立刻又变回了纸片,飘落在榻榻米上。
“你不是和尚吗?”寺岛真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和尚能用式神?”
“式神的‘式’,是‘使用’的意思,所以‘式神’这个词,你可以理解为‘被使用的神祗’。”青鸾微微一笑道,“信奉不同的教派,就能召唤到不同的式神,这没什么奇怪的,当然要是术士力量强大的话,也能召唤到其他教派的式神,比如平安时代的安培晴明,他属于阴阳寮,但是可以召唤到佛家十二神将。”
听起来相当厉害的人才能做到这点,寺岛真一咽了口唾沫,青鸾接着说道,“火炎神王其实也是式神,以后请多了解一些常识吧。”
“啊!”寺岛真一想起来似的咆哮道,“你就是用这种东西欺骗了川崎姐吧!”
“算不上欺骗,因为她不知道,只有被拆穿了,她才会有被骗的感觉吧。”青鸾轻描淡写地道。
“你!”寺岛真一很恼火,但又无法反驳,而且他也不会真的跑到川崎千代子那里说出事实来。
“而且,”青鸾走近一步,别有意味地微笑道,“可见的式神是很真实的,你不是最了解的吗?”
刹那间,脑海里划过深夜里被梦魇骚扰的画面,寺岛真一愣住了。
“那个,难道也是式神吗?”寺岛真一吼道,这完全是在耍弄他啊!
“这个嘛……也许是,也许不是,你很在意吗?”青鸾模棱两可地道,很明显不想告诉寺岛真一真相。
“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寺岛真一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拧起眉。
“不过你倒提醒我了,下次来玩3P怎么样?”青鸾微微倾着头,姿态十分迷人:“想想就热血沸腾啊……”
“你去死!”回应青鸾的,是寺岛真一因为暴怒而扔过去的枕头芯子。芯没有砸中青鸾的脸,在中途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下,来了个急刹车,噗地掉在榻榻米上。
寺岛真一冷眼瞪着他,很恼火,“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驱鬼?!”
“因为我需要能引鬼出现的人。”
“什么 ?”
“就像我说过的,鬼不出来,我天大的本事也没用,而你是我见过的,最让鬼喜欢的人了。”
被青鸾轻描淡写地说成“诱饵”一样的存在,寺岛真一气极了,脑门上青筋爆跳!
“我是除灵师!不是傻瓜!”
“你的能力根本没有觉醒,你只是凭‘保护自己’的本能在消灭恶灵,说实话,你漏洞百出,以前没被鬼吃掉完全是运气。”
“你胡说!”
“那么……就是我看错了,”青鸾邪魅地一笑, “昨晚居然有一个被鬼压,毫无还手之力的除灵师呢!”
“……”寺岛真一气得咬牙切齿。正剑拔弩张的时刻,青鸾却往门口看了看,塌塌米上的人形纸片,哧地自燃成了灰烬。
寺岛真一不明白怎么回事,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就有人隔着纸门道:打扰了,青鸾大人。”
是小野和尚的声音,仍是十分地恭敬,相信他一定是跪坐在门外的。
“什么事?”青鸾道,小野这才轻轻地推开门,果然是额头都快碰到榻榻米了。
“你吩咐的给寺岛先生的早餐(实际上是午餐了),和沐浴的热水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
“我去洗澡了。”总感觉站在这里会被小野和尚察觉出什么一样,寺岛真一飞快地说道。
“是,请您跟我来。”小野和尚弯了弯腰,然后又对青鸾施礼,才站起来。
“对了,小野,把这个套子也收下去洗了。”就在寺岛真一走过青鸾身边的时候,青鸾这么说道。
顺着青鸾手指的方向,小野顺从地走过去捡起那个皱成一团的枕头套子,都没有迟疑一下,便把它收进了衣袖里。
寺岛真一的脸红得可以喷出火来!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了?”面对真一一副要冲过来咬人的模样,青鸾微微笑道。
“没什么!”寺岛真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逃也似地跟着小野君离开了。
第十章
刚过下午三点,热辣辣的太阳照得树林里的蝉声嘶力竭地叫个不停,为了给茶道班的夫人们一个纳凉休憩的场所,寺庙里的和尚们在最靠近林子的宽阔的渡廊上,用四道屏障搭出一个小房间来,叫做厢房。
在日本古代宫廷,厢房是女官们的居处,只不过那时候渡廊叫做细殿。
从古董商人那里调查回来的川崎千代子坐在夫人们的对面,那位商人早就去世了,而他住在京都的孙子辈,对家里曾经捐出一个古贺伊花樽,完全不知情,对鬼怪作祟的事情也嗤之以鼻,调查几分钟就结束了,面对年轻夫妻俩质疑的目光川崎千代子逃了回来。
川崎千代子别的不怕,就怕被一些不能理解灵异事件的人,当作疯子或者骗犯看待,“您好,我是不灭事务所的川崎千代子。”在陌生人面前说出这句话确实需要勇气。
不过比起真一,她已经幸福很多了,她的父母都是第六感很强烈的人,就是可以见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她天生的超能力没有被父母歧视,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快乐的少年时期,十七岁的时候,全家移民美国,她顺利考取了佐治亚洲的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超能力研究所工作,直到有一天回到日本,收到了源赖氏家族的聘请信。
比她当助理研究员高出五倍的薪水,还有那么漂亮的住宅,想换一下工作环境的她,立刻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要她照顾的“源赖忍少年”,竟是那么一个罕见的美少年。
合上手里的LV记事本,川崎千代子轻轻叹了口气,跪坐在她正对面的,笙村居酒屋的老板娘杏子,手捂在衣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作祟……很严重吗?”
“什么?”
“难道是被冤死的小妾之类?”知道川崎千代子是从捐赠人那里调查回来,笙村杏子和坐在她旁边的恒森电器的社长夫人高田,脸色都很难看。
“啊,不是这样。”想到自己唉声叹气的模样,对受害者来说,就像在宣布她们没救了一样,实在太糟糕了。
“很抱歉,我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古董商人那里没什么进展,我想,只能靠您们了,能详细复述一样当时的情况吗?”川崎千代子躬身道歉。
两位夫人都松了口气,肩膀松垮了下来,她们一个是能干的老板娘,三十四岁,去年在东京开了一家料理屋分店,正值事业的巅峰期。一个四十二岁,有一个令人羡慕的能干的丈夫,两个儿子,她们都有着优裕的生活,如果莫名其妙地被鬼杀害了,怎么咽下这口气啊!
川崎千代子打量着她们两人,暗暗感觉着她们身上的气,虽然很薄,很轻。就像薄纱一样,可她们身上确实有撞鬼的气息。
不过,仔细看她们两人,一身锦缎和服,盘着古典发式,清新优雅,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她们撞鬼,难道只是巧合?
不可能,十多年的研究经验告诉她,怨灵的出现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太多了,一个发夹,一种香味,小到手帕上的一个花纹,林林总总,这太难查证了。
“说实在的,只要有青鸾大人在,什么鬼怪不都会被驱除吗?”高田太太突然说道,她对不灭事务所颇有偏见,“青鸾大人施过法术之后,那女鬼不就不再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找人来呢?”
茶道班的夫人们对青鸾是绝对崇拜,这点川崎千代子很能理解,优雅,亲切,俊美,博古通今,那样出色的男人,她都心动不已。
“可是不出现并不代表已经驱除了啊!”川崎千代子耐心地解释,又问道,“对了,您怎么知道是个女鬼?”川崎千代子问道。
“我当时是昏过去了没错,可是有香味啊。”高田太太说道。
“香味,是牡丹花的香味吗?”川崎千代子还记得明慧大师的话,“胭脂一样的?”
“不是,是……香囊。”
川崎千代子沉思了片刻,高田太太将遇鬼的过程大概地说了出来,当时她太害怕,看到地板上那东西的瞬间就昏倒了,但是昏倒前有闻到香囊的气味,但为什么是香囊呢?也可以是香水啊,川崎千代子如此问道。
“你问为什么……”高田太太停顿了片刻,答道,“是女人的直觉吧?脑袋里就是有香囊的形象。”
“这样啊……”
“对不起,打扰了。”撩开帷幄走进来的人是寺岛真一,他的头发有点湿,着蓝色的寺院里的和服。
“这位是?”高田太太诧异地问。
“这是我们不灭事务所的职员,寺岛真一,是一级除灵师。”川崎千代子介绍道。
“您好。”寺岛真一行礼后,走了过去,跪坐在川崎千代子旁边的软垫上。
“就他?”高田太太十分吃惊,瞪大了眼睛:“这么年轻?和我家的光司差不多年纪吧?有二十岁吗?”
杏子也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毛毛躁躁的,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任谁都会恼火的吧!
“真一是很出色的除灵师,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请您相信我们,他是很有经验的。”川崎千代子诚恳地说道。
因为看上去像高中生,而被委托人无视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寺岛真一知道自己的年纪不具有说服力,可他是很认真地,冒着生命危险在工作的。
“我们还是请青鸾大人过来吧。”高田太太不高兴地说道。
“请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川崎千代子鞠躬道。
“拜托您们了。”寺岛真一也跟着鞠躬。
气氛僵硬着,青鸾撩开帘幕,走了进来。
“打扰了,各位。”身着和服的青鸾站在那里,姿态英挺而华丽,就连帷帐淡雅的图案,似乎变得鲜亮起来。
“青鸾大人!”他的出现,令高田太太和杏子双眼放光,欣喜异常,川崎千代子也怦怦心跳。
“请坐下吧。”女人们不约而同地起身迎接,只有寺岛真一仍旧跪坐在那里。
他知道不起来行个礼,会被她们看成不懂礼节,更加轻视他,但是四肢僵硬着,双脚更像被钉在座垫上那样动弹不得,尽管脸上看不出来,其实心跳得都快蹿出喉咙了
“如果他胆敢在这里做些什么的话,我一定宰了他!”越是想保持冷静,就越心慌得厉害,难以喘上气,手脚都有种麻痹的感觉,寺岛真一不想让川崎千代子看出什么异样,可他又不能保证自己不对青鸾动粗。
“你在想什么?表情这么认真。”耳边突然响起青鸾那简直能让人发情的声猛然一震,他太紧张了!都没察觉到青鸾已经在他旁边入座。
“不用你管!”一说话,才发现声音也沙哑了,摊开的手心里竟是汗水。
青鸾看着地,突然伸出手来,大手叠扣住寺岛真一摊开的右手掌。
心跳嘎然而止!眼睛直瞪着青鸾,清楚地感受到他手的温度,寺岛真一正想一把甩开他的时候,青鸾松手了。
手心里,是一白色的折叠整齐的方帕,寺岛真一不禁愣了一下。
“你看上去很热,擦擦汗吧。”青鸾注视着他道。
“青鸾大人好体贴啊。”杏子和高田太太都笑着说道,这让原本想把手帕丢回去的寺岛真一,生硬地收了下来。
川崎千代子则有些好奇,真一和青鸾认识才一天,关系就那么好了啊!
“不灭事务所在阴阳师的圈子里可是很有名的呢,据我所知,一级除灵师全日本只有两位,其中一位就是夫人们面前的寺岛先生,可不要看他年轻,就欺负他哦。”
本想向青鸾大吐苦水的高田和杏子,听到这番话尴尬地笑了笑,川崎千代子则很感动,真一的能力确实是很强的!
“不灭事务所的老板,是源赖氏家族。”青鸾又说道。
“是那个在东京都有很多地产的源赖氏吗?”高田太太轻捂着微张的嘴巴,很吃惊。
古老又资产雄厚的源赖氏家族,在普通人眼里,犹如日本皇室一般的存在
青鸾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说,对于不灭事务所的能力,高田和杏子都毫不怀疑了。
“那么我们就回到正题上来吧。”青鸾建议道,川崎千代子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才不会领你的情!”寺岛真一抓着手帕,一声不吭地坐着。
接下来,两位夫人就见到女鬼的一些细节,一起进行了回忆,比如当时说了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等等,可是夫人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太可怕了!”没有实质上的进展。
差点被厉鬼所害,极度的恐惧,记忆中确实会有一些空白,夫人们又下意识地拒绝想起当时的详细情况,川崎千代子和寺岛真一都觉得棘手。
天色渐渐地暗了,外面的林子里已经染满了澄红色的霞光,川崎千代子合上记事本,在心里叹息,看来从夫人们这里获取有用的资讯,是不可能的了。
四道屏障之间有一人宽的缝隙,从寺岛真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透过缝隙看见密林,此时夏蝉已经停止了嘶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当他发觉的时候,周围只越林子的风声了。
就在这会儿功夫,晚霞的颜色又暗沉了几分,天快要黑了吧,寺岛真一盯着密林深处,总觉得今天霞光的颜色有些不同,可要他说出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蓦然间,他想起了噩梦中那缕血发的颜色。
背后直蹿起凉飕飕的风,寺岛真一蹙眉,忍受不住地打了个寒噤,这时候,庙里的大钟敲响了,如雷鸣般的响声,惊吓到了树林里栖息着的鸟雀,它们成群结队地飞了出来,数量多得惊人!
“啊!”直冲比邻的渡廊而来,叽叽喳喳地嘈杂地叫着,砰砰地撞上帷帐,甚至过空隙飞上他们的头顶,寺岛真一听到了夫人们的尖叫,他急忙起身挥打开一只麻雀一抬头,正好对上它的眼睛。
一双小小的血红色的窟窿!
随着它猛烈扇动着的翅膀,血窟窿里还会掉出蠕动的白色蛆虫,冰凉冰凉地粘在他脸孔上!
“真一?!”用手背擦掉虫子后,麻雀尖锐的喙就攻击下来,寺岛真拿手一挡,觉得手背钻心地疼,紧接着更多的鸟俯冲了下来,形成一个黑压压的团,把光线都给……
“真一!”川崎千代子的叫唤声,让寺岛真一猛地抬起脸来。
“你呀,居然在这打瞌睡!”川崎千代子不免责备道,“昨晚没睡觉吗?”看见高田太太和杏子非常不悦的表情,才醒悟到刚才自己是在睡
“很抱歉!”寺岛真一急忙道歉,心还怦怦跳着!
没有鸟,没有蛆虫,也没有腐烂的恶臭,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吗?
“真一,你的手怎么了?”突然,川崎千代子惊声问道。
“啊?”寺岛真一这才注意到右手背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正渗着血,而且已经染到手里抓着的白色方帕。
“什么时候弄伤的?这么不小心。”不等寺岛真一做出反应,川崎千代子就拉过了他的手,仔细地看着伤口。
“这个……”寺岛真一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然后有些头晕,他本能地想到寻找合理的解释,比如说被本地板上翘起来的钉子刮到,或是其他什么的,但是越是这样想,那个念头也就越强烈地跳出来,刚才就是撞鬼了!
尽管经常和这种东西打交道,但是没有像这次那样地恐怖,怎么说呢,以前只要不顾一切地消灭掉就好了,现在却被它牢牢抓住,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寺岛真一深呼吸着,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气管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越用力吸气,胸口就越憋闷,到后来就算猛力吸气也吸不进多少氧气了。
“怎么流这么多血?”川崎千代子用手帕在给他的伤口止血,拿开手帕的时候,她“啊!”地怪叫了一声。
“怎么——”寺岛真一抬头,看到手背上的伤口裂开了,像泉眼冒泡一样地涌出无数白色蛆虫! ‘
蛆虫蠕动着漫上川崎千代子的手指,啃着白皙的皮肤,钻入进去,在皮肤下往上游走,没入衣服后,脖子那里很快就出现了游动地小突起,就像小水泡一样。
“川崎姐!不要!”看着川崎千代子脸上露出那种惊恐又痛苦地神情,寺岛真一撕心裂肺地叫道。
心如刀割般地痛,火炎神王的力量在体内进发出来,强烈到简直要把寺岛真一也一并烧毁那样,熊熊燃烧着,简直痛不欲生!
突然地,一股温暖的气流包围上了他僵硬的四肢,寺岛真一觉得晕眩,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自己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片淡紫色,是衣服的颜色,鼻间也弥漫着衣料的香味。
“真一。”淡淡地口吻,却含着某种担心的情绪。
“啊……”寺岛真一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温暖来自青鸾的双臂和胸膛。
“真一,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晕倒了呢?中暑了吗?”就守在旁边的川崎千代子一脸地焦急。
“川崎姐……没事吗?”寺岛真一仍旧觉得胸口刺痛,就算眼前的川崎千代子好好的,可是那种想哭,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的感受令他窒息!
“你别吓我啊,”川崎千代子慌张地道,“我和高田夫人正谈着话,你就倒下去了,幸好青鸾大人接住你,哎?你的手都擦伤了!”
说着,川崎千代子就去看寺岛真一正流着血的右手。
“别碰我!!”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寺岛真一像被针扎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却被身后的青鸾抓住了手腕。
“快放手!”心激烈地跳着,寺岛真一嘴唇煞白地喊道。
“安静点。”青鸾稍用点力气就抱紧了其实已经处于半虚脱状态的寺岛真一,然后拉高他的右手。
寺岛真一怕极了,紧闭上眼睛,脑袋里浮现出虫子涌出来的恐怖画面,然而随着轻微地刺痛感出现的,是温软的嘴唇的触觉。
“啊。”寺岛真一吃惊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青鸾半垂着眼帘,认真地舔去渗出来的血液,因为他把伤口里的脏血轻轻地吸出来,吐掉,所以还有种麻热热的感觉。
“会疼?血已经止住了。”青鸾注意到寺岛真一目瞪口呆的样子,问道。
“不……这个……”没有吓人的虫子,那么现在才是真实的?寺岛真一不禁想到,刚才发生的全都是在做梦?”
“利用梦魇让你受伤,我不会饶了它。”耳边,青鸾用只有寺岛真一能听得到的声音道。
“呃?”
“青鸾大人不但懂得体贴人,还很温柔呢。”在一旁一直看着的川崎千代子忍不住说道,青鸾似乎……很喜欢真一?
“啊!!”岛真一这才注意到自己还靠青鸾的怀里,手还被握着,他很用力地推开青鸾,坐起身,脸涨得红红的。
“看样子你已经恢复精神了。”青鸾放心地说道。
“少啰嗦”寺岛真一用手帕包住了伤口,心却跳得比刚才还要激烈。
“你怎么这样对待大人。”川崎千代子惊讶地道。
“高田夫人,笙村夫人呢?”对面的座席空荡荡的,寺岛真一不由问道。
“还说呢,因为你突然昏过去,笙村夫人要去叫人来,高田太太也跟着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寺岛真一看了看天色,夕阳余辉已经收尽,林子里漆黑一片。
“这会儿该回来了吧。”川崎千代子想了想道。
“怎么了?”青鸾看着寺岛真一,他的眼眸比起树林更幽暗。
“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寺岛真一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到事件上来。
“什么?”川崎千代子问道。
“从夫人们的谈话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高田太太不是去澡堂吗?那里对,没理由花瓶会在那里作祟,所以不是香水,和服花纹什么的招致怨灵出现,是……心吧!”
“心?!”青鸾和川崎千代子都很好奇。
“川崎姐,刚才我听到撞钟的声音,突然想到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钟与镜。”寺岛真一认真地说道,“川崎姐也听到过吧?”
“当然了,是神怪传说中的一个故事嘛。”川崎千代子点了点头道。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八百年前,远江国的无间山上有座古寺,寺里的和尚想要铸造一座大铜钟,于是住持发布布告,让妇女们捐献出青铜镜。
但是小山一般的铜镜堆里,有一面镜子不论怎样煅烧都无法熔化,因为它的女主人才捐出铜镜,就反悔了。
因为铜镜上有女主人郁郁寡欢的执念,铜镜才无法铸熔,村里的人开始猜测那个女人是谁?心中的秘密被人知道后,女主人羞愧难当,投河自尽了,而之后,铜镜也能在炉里熔化了,一个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
“你想说的是执念?”青鸾问道。
“你们不是说古伊贺花瓶很珍贵吗?高田夫人和笙村夫人除了对它抱有强烈的喜爱,恐怕也想把它‘占为己有’,”寺岛真一停顿了一下,说道,“就是这一时的贪念,让花瓶原来的女主人,就是真正的女主人出现了吧?”
“因为原来的女主人对花瓶有深深的执念!就算死了也不放手,是这个意思吧!”川崎千代子恍然大悟,难怪夫人们吞吞吐吐的,是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啊!
“所以,我想捐赠者也是,为什么偏偏送给寺庙呢,还是价值不菲的古伊贺花瓶,捐赠者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吧,”寺岛真一用一种很不信任地眼光看着青鸾,说道:“正确来说也是由于它闹鬼的关系。”
“很厉害的洞察力呢,真一。”青鸾微微一笑,不再隐瞒:“虽然是七十年前的事了,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有记录可查的,因古董店里的女性员工被莫名地残忍杀害了,老板也饱受噩梦的摧残,所以才送到庙里来的。”
“那之前您怎么不说?”川崎千代子不解地问道。
“是为了考查我们的能力吧。”寺岛真一不快地瞪了一眼青鸾。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争取相处的时间罢了。”青鸾说着,眯眼一笑,很是迷人。
川崎千代子有些神魂颠倒了。
“川崎姐!你别信他的!他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们!”怕青鸾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寺岛真一气急败坏地吼道。
“呵,话说回来,寺岛君要是说得没错,夫人们可就危险了,我可以封印住鬼,可封不住她们的心思。”青鸾提醒道。
“对!我刚才就想说这个,她们……”寺岛真一才焦躁不安地站起来,就听到渡廊的拐角处传来凄厉地尖叫声!
“在那边!”寺岛真一转身就往那里跑去。
“真一,等等!”川崎千代子抓起小桌上的烛台,也跟了上去,她知道真一虽然怕鬼,但要是一旦关系到别人的性命,他就会忘了自己的安全!
第十一章
长而笔直的木板渡廊是通往一间闲置的小禅房的,但在两边茂密林叶的遮蔽下,看不见禅房的轮廓,四周只有黑色的树干阴影,有种渡廊是直接通往树林深处的错觉。
“高田太太!”寺岛真一有些喘气地站在渡廊的左端,一眼就看到在五步外的廊柱底下,缩跪成一团的高田夫人。
“您不要紧吧?”赶紧跑过去扶住她肩膀,才发觉她颤抖得厉害,牙齿都在格格格地响,寺岛真一想让她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高田太太都不肯把头抬起来,身体一个劲地软倒下去。
与其说她是吓坏了,更像膝盖以下都失去丁知觉,所以怎样也无法站起来,寺岛真一的帮助没让她镇定下来,反而颤抖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发出野兽一样地呻吟,似乎在重复念叨着,“再也……不敢……饶恕我……”
然后,寺岛真一就看到了,在幽暗的渡廊的正中间,摆着那樽古伊贺花瓶。
和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相比,没有了那个衬着丝绸垫的高级托盘,它只是光溜溜地被摆放在那里,就好像被什么人刻意地拿出来欣赏一样。
但是没有人会在一个月色灰暗的晚上,把一只昂贵的花瓶放在路中间的,要说是谁放在这里,倒更像它自己停在了那里。
寺岛真一慢慢地站了起来,把哆嗦个不停的高田夫人护在了身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绑着手帕的右手微微张开,一股看不见的炽热气流正在他的指尖流转。
然而,古伊贺花瓶依旧冷冰冰地立在那里,仿佛对寺岛真一的备战姿态视而不见,又像在说明它只不过是个花瓶而已,在被月光照射到的光洁瓶肚上,散发出淡淡的水色白光,而地板则拖曳出一个长长的椭圆形的影子,瓶颈部分被拉长了,融入一旁斑驳的黑影里。
尽管这条渡廊里除了花瓶和他们,其他什么也没有,但是寺岛真一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挤满这个空间。
温度骤降,那是一种无形地在膨胀开来的压力感,就连林子里吹过来的风都被阻挡在外,现在的时间不会超过七点钟,但是有种置身深夜的冷寂感。
“真一!高田夫人!”手握着烛台的川崎千代子赶到了,紧随她身后的是青鸾,尽管烛光摇曳不定,那橙色的光芒还是拓宽了他们的视野。
“啊!”川崎千代子失声惊叫了一声,紧接着捂住嘴巴,睁得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惊恐。
很不幸地,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蛰伏在黑影里的东西,与其说是烛光让它显露出一角,更像是外头的风让树枝摇动,树影也自然地移开了,露出了那被拉得长长的瓶颈,以及瓶口处连着的一颗垂着长发的头颅!
而且那颗精瘦的头似乎随时都会从瓶口滚落那样地,不时地前后地晃动两下。
可以闻到一股腐肉的恶臭,川崎千代子死命地捂着口鼻.还是忍不住地干呕了几下,烛火也像缺乏氧气那样地变暗,然后彻底熄灭了。
四周又重新回到阴森森的黑暗中。
“川崎姐。”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寺岛真一开口了,他的语气说不出地冷静,“高田夫人就拜托你了。”“啊?是、是的!”惊惶的川崎千代子这才注意到蜷缩在一旁的高田太太,她弯腰把烛台放在一边时候,手抖得比高田太太还要严重。
摸到高田太太的面颊时,就好比摸着一具尸体,冷冰冰的,面部肌肉虽然在蠕动,可是硬绷绷的,照这样继续下去,高田太太会被活活吓死。
“可以的话,让她睡一会儿。”寺岛真一又道,依旧没有回头。
“好的,这我能做到。”迫于事情的紧急,川崎千代子强压下恐惧和不断泛上喉咙的酸水,打开LV笔记本,在放名片的皮革层里,抽出一枚针灸用的针来。
用左手握住发抖的右手,她把银针轻刺入高田太太鼻尖下方的人中穴,很快又拔了出来,只见高田太太的嘴巴一张,浑身的肌肉就松弛了下来。
“怎么样?”寺岛真一问道。
“嗯,已经没问题了。”让高田太太枕靠在廊柱上,川崎千代子倍感虚脱地笑了笑。“这就好。”寺岛真一说着,迈开双腿,朝那诡异的花瓶径直走去。
“真一!太危险了!’’川崎千代子见状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可以让真一一个人去面对那种东西?她想要追过去,可是眼前却漫起一团黑压压的雾气!
这抹黑色的东西一点点地从地板上升起,好像冰雾一样地冷,很快就把寺岛真一的背景吞噬了进去。
“真一!”川崎千代子正准备冲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青鸾的手势很快,几乎是肉眼观察不到速度,用一记利落的手刀击中了川崎千代子的后颈。
“你进去会碍事的。”青鸾的语气里不含半点歉意,只是陈述事实一样,甚至显得冷酷,他抱着昏迷过去的川崎千代子,让她睡在高田太太旁边的地板上。
随后,青鸾站了起来,浓黑的雾气也像察觉到他的目的那样,一下子聚拢得更多更高,翻腾着直到廊顶上。
“想违逆我吗?”青鸾深邃的眸子里浮着某种不符合他身份的黑暗的东西,一道白底画着黑五芒星的符纸飞了出去,如同利箭一样地撕开了黑雾,暴露出通过的空间,两旁的雾团就像被斩成两半的黑蛇,快速地翻腾着,青鸾看也不看地就走了进去。
寺岛真一隐隐约约地听到身后川崎千代子喊的“危险”,他不是不怕,只是现在如果回头的话,他恐怕会拔足逃离这里。
“不能逃。”再三地在心中默念,寺岛真一长长地吐了口气,呵出的气体立刻变成了一小团白雾,气温降得更低了,冻得手指都有些僵硬。
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不时呼出来的白气,树枝,廊柱,木地板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不断地往前走,理应看到花瓶了才是,但是仍然什么东西也没有。
寺岛真一停了下来,像感觉什么一样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什么杂音都听不到,他不禁拧紧了眉头。
右手抬高到胸口,指尖上流转的已经不是看不见的热流,而是绯红色的火星子,不过和普通的火色不同,它们还透着琉璃石一样亦真亦幻的青紫色,妖异动人,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夺走人的魂灵。
“找到它。”在心中默念道,寺岛真一向来凭直觉做事,指尖上的火星也像感应到他的心意那样地聚成一团火焰球,嘭地飞弹了出去!
小火球就像脱轨的野马那样,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四处乱蹿,呼地掠过寺岛真一的时候,他都可以感觉到那股强劲的烈风。
“嗯!在那里!”也许是因为闭着眼的关系,感觉更敏锐了,小火球呼啸地闯到前方靠左侧的黑雾时,撞到了某个东西被反弹回来,于是火球又冲了过去。
寺岛真一确信一样地睁开眼睛,火焰烧开了那拨黑雾,虽然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见过女鬼的面貌,但是当一具衣衫褴褛的无头女尸“站”在那单时候,那可怕地冲击感还是让他瞪大着眼睛,一口气提不上来!
尸体的膝盖以下是森森白骨,粘着邋遢的黑土,扯破了袖管的双臂却肿胀得发紫,有被鞭打过的淤痕,火球每撞过去一次,手臂上的皮肉连着染满黑血的衣服也一起剥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寺岛真一惶恐地倒退了一步,脚下却是咕地一声,不是鞋底踏到木地板的声音,而是踩在被水泡透了的松软泥土上的声音。
他不由得低头看去,心脏更是猛然地一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地板上浮游着暗红色的污水,而且飘着头发!
一缕又一缕地油黑的长发像吸血蚂蟥那样,紧紧地攀附在他的脚背上。“走开!”才想放出火焰烧掉这些头发,他猛然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人在冰冷地气息正好呼在他的肩膀上。
“谁?!”想要回转身去,那股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冷气也往上移到了后颈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把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的长发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喉咙!
“呜呜!”脖子瞬间被掐紧了,强烈的窒息感让寺岛真一眼前发黑,他痛苦地用双手抠着那缕头发,可是滑腻腻地怎么也抓不住,就连火焰都放不出来,这和梦境里的状况一模一样。
“我的……呵呵……我的哟。”
“什……么……呜嗯!”一个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不是从耳朵里听见的,而是在自己心里回响着的,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我……可爱的……花樽啊……见物忆先君……,女人的语气像是古代人,唱着和歌一样的词句,寺岛真一这样想着,可他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饿得慌,也恨得紧,但是只有他不行。”发出攻击符咒的主人青鸾站在离开寺岛真一三步远的地方,他的身旁没有黑雾,可以看见渡廊的柱子,但那柱子上也爬满了蠕动的头发。
“呜呜……”但这个人可以让我复仇!我等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终于让我等到了……”刺耳的好像指甲刮着玻璃一样的女鬼哭诉声,让真一的头皮直发麻,但就算捂住耳朵也是无济于事的。
在获得足够的氧气后,真一挣扎地站了起来,看了看青鸾,还算平静的目光又转向无头女尸,一心想要勒死他的就是这具尸体的脑袋吧,现在脑袋又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青鸾站在一旁,还是刚才面临过死亡的恐惧,总之,寺岛真一现在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绝对不会放弃的……那种力量……我渴望已久的……”女鬼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真一正四下找寻的时候,只听见咔嚓地一声脆响,脚下的地板应声裂开,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在下面游走,缠着双脚的头发也动了起来,像要把他拉下去那样地大力地拽着!
啪!啪嚓!
地板裂得更大了,寺岛真一自膝盖全都陷了进去,不过这一次他成功地释放出火焰,凶猛的火舌一下子把头发烧成了灰,“脑袋”也哧溜地消失了,留下垃圾堆一样的臭味。
“了不起,被鬼吸了这么多‘生气’,还有力量召唤火炎神王。”青鸾微笑着道。
“吸生气?”寺岛真一有点明白为何自己总是被它压得不能动了,以往他都在鬼动手之前就干掉它们了,所以还未被吸掉过力量。
他也说不清为何会对这个鬼手下留情,心中有种闷闷地感觉。
就在他稍一走神的时候,一个黑团猛地飞了过来,那是一种无法抵御地骇然毅气,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丑陋的骷髅头,似乎打算把真一一口吞下!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青鸾突然叫唤道:“归蝶。”
那个散发着黑色沼气,粘连着少许腐烂皮肉的头颅突然停住了,它离开寺岛真一的脸只有不到五厘米。一从没有看到过这么恐怖的大特写,一时间也震呆住了,不过让他更惊讶地是那种杀气一下子就减轻了。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乳名……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了………”骷髅一边充满疑惑地问着,一边一点点地退开,转向了青鸾站着的方向。
寺岛真一这才吁出了一口气,奇异的是那个无头的躯干也转向了青鸾。
“归蝶,很美丽的名字啊。”青鸾似乎一点也不怕女鬼那惊悚的模样,反而称赞她
“我的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女鬼的声音柔和起来,尽管她的样子还是那么地恐怖。
寺岛真一很错愕青鸾居然可以和鬼交流,而且还说着赞美的话,但是看着女鬼逐渐变淡的杀气,他似乎可以理解了。
“是吗?敢问您的大人是哪一位?嗯……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坐下来聊会儿吧。”青鸾说着,手里分别射出两道写有咒语的符纸,不偏不倚地贴在骷髅头,还有尸体的断口上。
在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包围下,头颅和尸体奇迹般地连接起来,然后衣服和肉体一起长了出来,虽然是朦朦胧胧胧的样子,但总算是个可以接受的人形了。
这个叫做归蝶的女鬼,屈膝坐那里,和真一想的一样,她穿的是战国年冒廷服饰。
“你想听我说吗?好吧……”能恢复原来的面貌,归蝶似乎也很高兴。回忆一样地缓慢说道,“我是天文四年(1535年)出生的,在美浓……”
真一注意到她平静下来的声音很年轻。
“我绮丽的蝴蝶啊”在飞舞着雪色樱花的庭院里,我的父亲总爱这样叫我,这个时候母亲大人也会微笑地注视着我,尽管我不是男儿,但得到了父亲大人全部的宠爱。”
归蝶轻声地说着,在模仿她父亲声音的时候,非常地惟妙惟肖,真一好像真的看到一位腰间佩带着长刀的彪壮武士,一脸慈爱地陪同女儿玩耍。
“是的,父亲大人最爱我,既漂亮又聪明的掌上明珠,我是在众人敬慕的眼神中长大的,在这期间,我们美浓和尾张的战争一直都没有停过。”
“双方都是善战的名将,所以一直都不能并吞掉对方。于是在我十三岁那年,父亲大人终于决定停战和解了……代价就是我,美浓的公主嫁给尾张信秀大人的儿子。”
“信秀?”寺岛真一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问道:“织田信秀吗?”
“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知道我公公的名字。”归蝶转向真一,有些感慨地道。
“不知道的才奇怪吧。”被仿佛水中幻影一样的鬼魂盯着,真一还是忍不住说道:“那可是织田信长的父亲啊!”
“信长大人……是我最心爱的……男人……见物忆先君……”归蝶突然很伤感地倾斜了身子,长长的衣袖遮掩在五官模糊的脸上,呜呜咽咽地哭着。
“这是真的吗?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织田信长的妻子?”真一实在是难以置信,于是轻声地问一旁的青鸾。
青鸾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那已经完全沉浸在哀伤情绪中的归蝶。
就算归蝶不再诉说什么,真一和青鸾都清楚战国时期那段充斥着腥风血雨的历史。归蝶的丈夫是织田信长,那她的父亲毫无疑问的就是当时美浓的国君——斋藤道三。
道三在日本历史上是出了名的“蝮蛇君主”,他幼年时期因贫困在京都的妙觉寺出家,之后还俗以一介油商的平民身份受到重用。
但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一路背信忘义,暗弑旧恩,最后竟流放他的故主,直到成为美浓一国的国主,“窃国的道三”,以至于现在还有人这么形容他。
变连亲生女儿的婚事,也被他用来当作外交的手段,美浓的公主和织田家少主的联姻,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
也因为的国家是偷窃而来的,所以美浓经常受到尾张、越前、南北两方的夹击,为了缓和尾张的战争,道三将女儿嫁给了还未继承家业的织田信长,目的在于安插一个他可以信任的间谍。
归蝶是来自美浓的公主,织田信长就一直称呼她为“浓姬”,史科书上也是这样记载的,因此真一只知道浓姬,却不怎么清楚她的本名。
关于这位才貌并重的公主的传说一直很多,不过最富有传奇的就是她出嫁前的故事了。
因为在当时,才十四岁的信长被人视为“尾张的大傻瓜”,所以道三给了女儿一把刀,并说,“如果信长真的是一个傻瓜,你就用这把刀杀了他。”
归蝶接受了刀,并道:“或许这把匕首会刺向父亲也不一定。”
虽说人们说起这个故事时是以赞许的态度,小小年纪就如此成熟能干了,可是真一听到时,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十三岁,才是国中生的年纪啊,不仅作为政治工具出嫁,还要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无论她选择了帮谁夺取天下,那痛苦都是撕心裂肺的。
不仅是浓姬,在那个追逐霸权的年代,只要有些身份权势的女人,都会因为权利的流转而被迫不停地改嫁,或者把自己的孩子作为养子养女地送给同盟的家族势力。甚至是敌人,以获取自己的政治利益。
“女人和孩子都沦为了工具……”真一皱着眉头,喃喃地道。
“真一。”青鸾突然开口道。
“理智点,就因为你容易心软,才会被鬼附身。”青鸾注视着他道,“她已经死了四百二十四年了。”
“我知道!”虽然很想反驳些什么,但毕竟被他救了两次,真一忍气吞声。
归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自言自语,看着青鸾和寺岛真一,突然幽幽地道:“你们真好……就像夫君和小姓森兰丸……”
“小姓?”
“就是男宠。”青鸾代答道。
“啊?!才不是!我和他不是的!”寺岛真一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地激动地否认,“而且他怎么可以和差点就统一了日本的英雄相比!”
话一说出来,真一就后悔了,差点统一日本,这一定是浓姬的禁句吧。
果然!气氛变得不一样了,四周荡起一阵阴森森的让人牙齿打颤的冷气,青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发生在和历天正十年(1582年)的本能寺之变,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事件,所以连真一都能记得它的日子,从六月一日的晚上直到六月二日的凌晨。
住宿在京都本能寺的织田信长,被最信任的部下明智光秀举兵叛变,光秀派了一万多名的兵力把寺庙包围个水泄不通,在熊熊火光中,织田信长知道反抗已经无望,于是切腹自杀!
他的部下包括森兰丸在内的十几个人最后抵抗到死,只是记载中没有提到浓姬,那么她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吗?
“我好恨!”牙齿和骨头都在发出格格的响声,令人不寒而栗,归蝶怨气冲天地念着,“无数的刀砍进庙宇,无数的火把照亮着天,我好恨!那卑鄙的小人!”
被那种掺杂着强烈痛苦的憎恨所感染,真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脏抽搐着,只能看着她的感情波动席卷、摧毁着周遭的一切。
“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明智光秀!不会放过他的后人!我要他们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要为偿还这笔血债付出代价!”
归蝶那飘忽不定的身影也像印证这恐怖的血咒一样,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戾气!
“所以你需要吞噬生人来获得复仇的力量,你利用凡是对这花瓶有非分之想的人,迷惑住她们,继而杀害她们。”青鸾说道。
“那是她们活该!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礼物……在我们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绝不给那些贪欲之人!”
“不过……现在我遇到更好的了……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个人……吃了他的话……归蝶滑腻腻的长发又长了出来,一缕缕地朝上舞动着,就像长着无数眼睛的蛇,全都贪婪而又凶狠地盯着真一。
“我并不想让你魂飞魄散,但是你一定要伤害他,唉……我也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呢。”青鸾的手里出现了一道五芒符咒,那是召唤用的,一个巨型的兽形在青鸾的背影里浮现出来。
“你……”归蝶尖厉地叫着,像是面对着什么令她恐惧又气愤的东西那样地歇斯底里。
“您想要我的命?”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寺岛真一突然说道,抬头看着身形已经得数倍长的归蝶,表情很认真,“您真想要吃的话,就过来吧。”
“什么……”归蝶似乎不解,寺岛真一索性走了过去。
“公主殿下,如果您觉得这样才能平息您心中的仇恨,那就吃了我吧。”跪在她面前,然后伸出双手,轻柔地握住了那飘下来的裙裾。
“但是请您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请放过他们吧。”
“但是!”归蝶语带哭意地道,“但是……火……真的很痛苦啊!”
“可怜的公主。”真一展开了双臂,像在迎接归蝶那样地说道,“一定很害怕吧,在那混乱的,血水横流的情况下,看着爱人自杀,您的痛苦我明白,请您放声哭泣吧。”
“呜……”归蝶抽泣了一下,然后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地抖动起来,她逐渐地变回人形,然后扑倒在寺岛真一的怀里。
“我……好痛啊……头发被烧掉了……还有人在砍我的双臂……呜呜……真的……好痛啊。”
“已经没事了,公主,现在没有火了,没有人再伤害你了。”寺岛真一温柔的抱着她,轻声地不断安慰。
“归蝶,其实你也很清楚吧,那早就是干枯的血渍了,”青鸾看着她,适时地说道:“在干枯的血液上洒上新的血液,是你的本意吗?逝去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已经逝去了,不要再折磨自己的心了,我善良的公主啊,忘掉仇恨吧。”
“呜…呜……”归蝶的眼泪不断地滚落在真一的和服上,终于她轻声地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暖地抱着我了……谢谢你……我感觉很轻松……所以……”
感觉好像手臂里抱着的人变得空气一样的摸不着了,尽管她还在怀里,伴随着晶莹的泪滴,一点点绿色的光芒从归蝶的身上分散开去,她的头发,她的脸孔,她的身体,都变成这些数不清的绿色光点,像萤火虫那样地闪耀着,融入夜色中……
“我也是……你很温暖啊!”那些光点穿透真一手臂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其实归蝶也已经很厌倦了吧,靠仇恨留在这个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上,孤独地活了四百多年。
“这个你的吧。”就在最后一抹绿光快要消失的时候,青鸾背影里的式神突然行动了,它跃了出来,是一只且大的巨还长着黑色翅膀的白虎!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喷出一团猛烈的金色火焰,那是寺岛真一从来没见到过的火焰,花瓶砰地就碎了,确切地说是化成无数水晶一样的小碎片,和绿光交织在一起,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的……王……其实……”银闪闪的光芒彻底消失前,归蝶似乎对青鸾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点了点头。
星光焰照之下,树林环绕着的长长渡廊显得静谧极了,仿佛刚才的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寺岛真一站在那里看着青鸾。
“喂。”
“嗯?”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啊!刚才公主殿下叫你‘王’?什么王?刚才那只庞然大物又是什么玩意?”
真一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不知怎么的在银色月光笼罩下的青鸾有种说不出的强大魄力。
他本来就比真一高了近一个头,现在更有无法直视他的感觉,心跳得厉害。
真一开始觉得不妙,想要逃走的时候,青鸾却说话了,“这个嘛……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啊?”
“呵呵。”“你笑什么!你一笑,我就起鸡皮疙瘩!”“是吗?”“嗯!所以你……啊!”真一的右手肘突然被青鸾握住,他吃惊地叫了出来。“话说回来,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去抱别人,你怎么一点宠物的自觉都没有呢?”青鸾说着,用力一拉就把真一抱进怀里。
“你这混蛋!什么叫宠物的自觉啊!放手!”既然力量上敌不过,真一就只有大呼小叫了。
“不放。”
“可恶!我要杀了你。”
“绝对不放。”
“我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你这个和尚,其实是个侵犯男人的变态!”
“哦?那我更要这样“亲密”地抱着你,直到有人来了。”
“你……××的!”无论真一怎么怒吼,怎么踢人,青鸾真的都没有放开手,直到他叫累了,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川崎千代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寺岛真一,吓了一大跳!
“真、真一?”开身上的毛毯,坐起来,川崎千代子才发现她是睡在寺庙的客房里。
“太好了,川崎姐,你终于醒了!”寺岛真一喜形于色。
“我怎么了?”川崎千代子用手揉捏了一下微微抽痛的后颈,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你被鬼散出来的沼气熏倒了,但是睡到自然醒就会好的。”寺岛真一说着,眼睛朝纸门那里瞟了一下。
“啊,青鸾大人。”川崎千代子看到了坐在纸门旁边的青鸾,忙坐正了身子,还不住责怪真一:“你怎么这么失礼!要称呼住持为大人!”
“没关系的。”青鸾微微一笑。
“对了!那个女鬼!”川崎千代子好像这才想起来一样地惊呼。
“已经没事了,”寺岛真一说道,“不过真的发生过很多事情。”真一将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川崎千代子,原以为她会害怕或者为那不幸的公主难过,结果却是重重地捶了一下榻榻米,很激动地嚷道,“这么说是没啰?”
“什么没了?”寺岛真一瞪大了眼睛。
“那个古伊贺花瓶啊,如果是织田信长送给妻子的礼物,那么它不是四百万了,而是一千万美元啊!就这样没了?”
“川崎姐……”真一有点脱力。
“虽然花瓶没了,但是佣金是不会少的。”青鸾笑道。
“这太感谢您了,不过您怎么知道女人就是浓姬呢?”川崎千代子疑惑地问
“她的名字一开始是寺岛君说的。”青鸾看着寺岛真一,微微一笑。
“我什么时候……”
“‘好漂亮的蝶纹’,第一次看到花瓶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感叹的。”青鸾说道,“实际上那樽花瓶洒上水后,显示出来的纹路并不像蝴蝶,也就是说寺岛君你的力量吸引了她,她不觉就浮现出来了。”
“哦……”真一好像明白了,“但是为什么你就知道是归蝶呢?而不是蝴蝶,彩蝶?”
“你不是说了个钟与镜的故事吗?古伊贺花瓶是十五、十六世纪的,那正是战国年代,所以就联想起来了,当然,这也要在历史知识好点的前提下。”
“哼!”岛真一冷冷地哼了一声。
“哈哈!虽然这样说,真一这次是立了大功啊!回去我要报告老板,让他好好地奖励你!”
川崎千代子很兴奋地伸出胳膊,夹住了真一的脑袋,用力地揉蹭着“可怜啊,和女鬼斗了一个晚上,眼圈都是黑的。”
“才不是……啊……好疼,头发被你的戒指勾住了!”寺岛真一无法说出彻夜未眠的原因那个变态居然抱着他在渡廊里睡下了!
这个变态是闭着眼睛,睡得很香,但他怕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僵硬着身体坐了整晚。
“哎呀,抱歉!”川崎千代子笑着,松开了手。
青鸾看着嬉笑打闹的他们,嘴边也浮着淡淡的笑容,然后视线被窗那边的一只白色凤蝶所吸引。
“王……弄伤寺岛……右手的……不是……我……”这就是归蝶最后话,带着提醒的意思。
“是谁?混在归蝶的杀气里袭击真一。”青鸾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恶灵,因为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在他们周围还有其他的灵体存在。
登上返回大阪的JR东海道本线时,正好是下午两点,川崎千代子有抱怨真一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匆忙地离开,天气这么热,至少等到傍晚再走啊。
“好啦,川崎姐,别生气了,你看,我买了给老板的手信哦!”坐下来后,寺岛真一说道。
“哦,是什么?”
“一盒抹茶京果子,还有两罐西利酱菜,在夏天用酱菜做成凉拌面之类的,味道应该不错!”
“呐,真一,我觉得……”
“什么?”寺岛真一把礼品袋子收起来。
“你的心情好像格外地好,有什么好事吗?”
“没有啊。”
“是吗?但是在寺庙里的时候,你一直是紧张兮兮的!”
“我没有——啊啾!”寺岛真一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冷气太大了?”川崎千代子说着,把纸巾递给他。
同时,在好不容易驱除了邪鬼的“千休”古刹里,又发生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不得了了,青鸾大人!”小野和尚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青鸾的禅房。
“怎么了?”被打断了书写,青鸾有不快。
“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南殿的……”小野和尚冷汗涔涔地道:“这两天都没有人去过那里,所以一定是鬼作祟才会这样的!”
“我去看看。”青鸾站了起来,小野和尚赶紧在前面带路。
大约十分钟后——
“你怕的就是这个?”站在观景渡廊上的青鸾皱着眉头,双臂交叠地放在胸前,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是,最早发现的是打扫庭院的慧元君。”
“吩咐下去,在客人来之前恢复庭院的原貌。”青鸾淡淡地说道。
“可这真的不是作祟?”小野和尚不安地问道。
“笨蛋!傻瓜!臭海胆!滚!再也不要见到你了!”青鸾说着,手唰地指向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白沙地,“你认为鬼能画出这种漫画吗?”
“这……原来是海胆?那么说是有人在恶作剧?”小野和尚恍然大悟,又义愤填膺起来,“谁这么无聊啊?!他知不知道白沙池多难整理啊!”
青鸾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开,小野和尚以为他也很愤怒,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竟然在笑。
“真是有趣啊,呵,下次就用皮鞭作见面礼好了,嗯,再捎上……”青鸾的眼睛兴奋地微微眯起,一点也不在意这种音量下的自言自语会被其他人听到。
“啊……啊嚏!”而在JR线上的寺岛真一,又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囧】:一完结